“百十六!”监斩官
“不可能吧。”段岭说,“应当是想拦下囚车,为他喂水。”
武独不说话,段岭就知道是这样,说:“牧相身为丞相,敬他;只能说,他碰上。”
武独说:“原以为你会生气。”
“不。”段岭答道,“正因如此,没有他大陈,才不能输。”
午时三刻,段岭坐在远处天下第摊楼上喝茶,听到监斩官喝道行刑,百姓大哗,知道牧旷达已被斩首,遂叹口气。
“不要再下毒。”段岭在牢房门口道,“他明天就要死。”
“知道!”武独说,“还有几句话想说,你先上去吧。”
牧旷达怔怔看着武独。武独待段岭走远后,说:“嘘,牧相,牧磬他是昌流君儿子,否则你以为昌流君为什对你忠心耿耿?自己想想?”
牧旷达:“……”
“看开点吧。”武独说,“后会无期。”
来。
“师父。”段岭说,“谢谢你直以来栽培与教导。”
牧旷达喘息,说:“你们李家,永远不会……”
“你想知道磬儿事吗?”段岭打断牧旷达话。果然,牧旷达静,浑身发抖。
“把他送走。”段岭说,“明天你就要行刑,特地来告诉你声,安你心。君无戏言,以大陈列祖列宗之名发誓,没有杀他。”
有时候,死去是人,而活着是精神,还是信念,段岭实在很难分清,是友还是敌,在此刻仿佛已变得不再重要。
“蔡闫!”监斩官喝道,“假冒太子,凌迟——!”
人声鼎沸,迁都以后,这是第桩凌迟案,凌迟官将蔡闫衣袍剥个精光,现出他瘦骨嶙峋身躯,手持把磨得锋利无比刀,贴在他胸膛上,轻轻往下掠。
蔡闫闷哼声,口中被塞麻核,以免他咬舌自尽。
聚集百姓越来越多,蔡闫起初还想忍着不吭声,不过百刀,便痛得狂叫,全身被片得血淋淋,地上都是皮肉,那凄惨呼号如同厉鬼,痛苦不堪。
武独也转身走,牧旷达瞪着眼睛,半晌喘不过气来,末歪,靠在墙上,不住抓自己胸膛。
翌日午时,阴雨绵延,牧旷达半死不活,被关在囚车中,披头散发,押向长街。
段岭坐在马车里,听见外头人声鼎沸。车停会儿,武独身黑色锦袍,十分潇洒,上车来坐下,与他同去监斩。
“他们在做什?”段岭问。
武独答道:“义愤填膺,拦路要杀老头儿。”
“谢……谢谢。”牧旷达颤声道,“谢谢你,王山!”
“但太后救不她。”段岭说,“就这样吧。”
牧旷达老泪纵横,跪坐在地,戴着手铐与脚镣,哭起来。段岭本来是想告诉他,牧磬并非他亲生儿。来前想起他杀父之仇,简直要在意志上对他千刀万剐,才能泄心头之恨。
然而当他看到这个风烛残年老人,终于还是不忍告诉他真相,转身离开。
武独又站会儿,怜悯地审视牧旷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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