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道：“……对不起。”
记忆里，师昧遇人遇事总是温柔宽和，极少有冷淡或是责怪他人
时候。但这天晚上，荷花池旁，师昧望着墨燃，却良久不曾作声。
起风
，满池莲叶翻卷，红莲轻舞。
师昧说：“人不如旧也就罢，但是阿燃，相识近十载，
在你心里，何至于如此不堪。”
他声音轻柔，平静，没有太多剑拔弩张怒火，也没有半点哭天抢地委屈。墨燃看着他眼睛，两泓清冽泉水，好像什
都已看透，但却什都不想计较，不想再多言。
“没，只是……”
说
半，说不下去，脸却由苍白而至微红，所幸夜色昏暗，教人看不真切。顿会儿，墨燃把脸微偏，轻咳声：“没什。”
师昧依旧默默望着他，而后似乎明白什，神情微有怔愣，犹豫着开口道：“你难道以为……”
墨燃忙道：“没有。”
毕竟师昧也是待他极好人，是他视之如亲人人，墨燃也为自己那瞬间误解而感到心惊，只觉得很对不起师昧，所以“没有”三个字脱口而出。
点风吹草动，他都能草木皆兵。所谓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红莲水榭曾经停放着楚晚宁尸身，停放两年整，直到他死那天。
他其实并不很喜欢这里，踏进水榭，他总能想到他上辈子人生最后段岁月，楚晚宁躺在莲花之中，双眸永阖，再无生气。
所以他下意识里，觉得红莲水榭是灾地，有着幽深不见底咽喉，会吞噬掉人世间最后捧火。
师昧回过头，他垂下手，那银光便在袖中隐匿：“阿燃？……你怎来？”
“——”
师昧将那柄银光流溢梳子递到墨燃手中，淡淡道：“师尊阖目冥思前，让之后替他将发辫束上，既然你来，就交给你吧。”
“师昧……”
但颀长极美男人已与他错肩而过，脚步平缓，却是不曾回头，独自离开万叶萧瑟红莲水榭。
师昧没有说话，良久，才道：“阿燃。”
“嗯？”
“都还没有说后半句。”师昧轻轻叹口气，“你又何必这急着否认。”
此言出，无疑昭示师昧已明白方才那瞬间，墨燃竟将他手中银梳误认做凶刃。
虽然这是因楚晚宁两世身死而产生恐惧，方才背对着墨燃站无论是谁，薛蒙也好，薛正雍也好，他大概都会生出那须臾战栗。但是面对师昧，墨燃冷静下来，心里仍是难受。
墨燃心跳狂乱，口气上不来，什都不顾，黑眉蹙立道：“你手里……”
“手里？”
师昧怔下，复又抬手，只见他手中握着是柄梳子，纯银打铸，尾背上镶嵌着舒畅经络碎灵石。
墨燃有些语塞，半晌才道：“你……在给师尊梳头？”
“……嗯，怎？”师昧上下打量着他，而后微微蹙起秀丽眉，“脸色这难看，是不是外头出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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