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慧和尚彻底摇头:“你自清白,你同门难道个个清白?你同门清白,你也不清白!”
“如何不清白?”张九成终于被老友激怒。
“你说来说去,难道不还是在不满南方乡土赋税之重?”大慧和尚正色以对。
“这难道是私心?”张九成听得气急。“南方百姓赋税不重?”
“北方人皆死,却是不用赋税。”大慧和尚双手合十。“你未曾见过北方兵祸,却是个靖康中从北方逃过来……”
且说,张九成今年约莫四旬,正是个士人从政黄金年龄,但他却从未出仕。
之前当然是因为个人学术追求,外加对蔡京那些人鄙夷,之后却是因为朝廷改立原学,摒弃道学缘故。没错,这位东南本地出身无垢先生,正是道学宗师杨时弟子,也是道学南下重要接应人物,算是道学中正统洛学嫡传。
不过有说,张九成其实不算是纯正道学子弟,他本身也受佛学影响极大,而且对数学非常有研究。
但不管如何,这位无垢先生当着自己至交大慧和尚面,却是不至于隐藏心思。他们俩打这些机锋,换成人话简单至极……无外乎是张无垢闻得官家来东南,知道机会难得,想以东南名士身份,再度出面劝谏官家接受道学。
然而,即便是张九成自己都明白,那位官家十之八九是不会接受。
张九成时失语。
而大慧和尚这次却没有就此罢休意思,而是继续追击:“你该虑,其实是南方百姓赋税有没有被私人截用?你虽没去过汴梁,却该信得过你那些同门和其他那些官吏,官家清苦,五年桑树,难道人人都在为官家遮掩吗?”
“信得过天子,却信不过那些兵将。”张九成也毫不犹豫。“千年桃核里,原是旧时仁……贪渎如张俊,天下闻名!粗鲁如韩世忠……西军当年平方腊,在东南为祸胜过方腊,韩世忠不在其中吗?!如何转身便成名臣大将?江南民脂民膏,真要是君父用,也胜过全都给那些西军将佐!”
“若是
唯独他老师杨时已经被公开拒绝过次,几个同门子弟也都被公开拒绝,如果不趁着赵官家来与东南和解机会利用自己东南本地名士身份再试次,怕是以后道学机会更加渺茫。
所以,不得不去。
但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攒出来勇气,却因为赵官家忽然止步,弄得他心乱如麻,气势也渐渐衰弱下来。
转回眼前,大慧和尚见到自己好友闷声不吭,却是收起冷笑,拍着膝盖哼唱以对:“新岁击新鼓,曾施新法雨。万物尽从新,就规矩。普贤大士欣欢,乘时打开门户。放出白象王,遍地无寻处。唯有这个,不属故新。等闲开口,吞却法身。千年桃核里,原是旧时仁。”
大慧和尚话头禅没那精妙,基本上还是废话里带着点比喻意思,张九成瞬间便醒悟对方意思,却又重重摇头:“这是为道,不是为名利,更不是为党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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