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都是这般传吗?”张德远明显顿下。
“寿州大捷前,便颇有此类言语传播,之后更是不少,却是往好面传,毕竟于东南而言,二圣又能有什好名声呢?”
“这倒也罢。”张德远不由松口气。“其实行在这里人尽皆知,官家言语中对二圣确实颇为不敬,之前又是不许与金人议和,又是不许在兴复两河前谈及勾还二圣之事。前些日子在路上更是说出靖康之祸,在于二圣先天下而降……如此态度,东南有此言语也属寻常。只是彦修,你想想,若非心存怨气,又何至于此?而既然有怨气,那多少还是在乎。只不过官家在乎却未必只是某人罢。”
“这倒是有些道理。”刘子羽也深呼口气。“靖康之变,实亘古未闻之耻,官家因此有怨气,有恨意,也属寻常……不过,官家有此勾践之志,难道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张浚连连摇头。“这便是要说关键。依看,官家专心于兴复雪耻是对,但若只有个兴复雪耻念头
“非只如此,还有事。”张浚驻足于空荡荡府衙道旁,看眼身后不远处府衙,又望下前方数百步外人群聚集那个路口,却是摇头严肃以对。“你知道今日早上韩世忠有个侍从来找吗?”
刘子羽即刻颔首:“刚刚宪台找到时还跟说,幸亏韩世忠有心,没让那个侍从提昨夜召见之事,否则今日宪台便要休。”
“那你知道那个侍从找到底说什吗?”
“请宪台赐教。”上午艳阳之下,刘子羽多少散点之前怨气。
“那侍从对说,韩太尉听说官家清苦,平素下面人进贡些东西,定要拿出来赏赐,以至于身侧连些可用之物都无,甚至有时夜间点蜡烛也都只点根……然后他在前方有些缴获,想拿来进贡,又怕官家不用,所以问该如何应对?”
“必然是昨夜亲眼所见。”刘子羽想到之前张浚讲述,也是陡然醒悟,继而又是叹。“也随行在多日,也听到些说法,但不料官家真如此清苦……”
“非只是清苦。”张浚愈发无奈。“彦修,你眼界着实需要再高些……国难之时,谁不清苦?行在这里,半年发不俸禄,不少人却拖家带口,到淮南前顿姜豉都当成宝贝,不算清苦?便是你刘子羽刚刚安定家人,便从东南赶来行在,匹马行数千里,难道不算清苦?只问你,你为什不觉得清苦?”
“父自缢以赴国难,二弟家走慢,弟妹、三个侄子尽数死于乱中,国仇家恨,如何会在意什清苦不清苦?”刘子羽几乎是脱口而出。
“难道官家不是国仇家恨?”张浚再度叹气。
刘子羽环顾四面,眼见着队御前班直披甲佩刀远远走开,方才微微皱眉:“天家也有此番情谊吗?更何况还有那番落井之蹊跷事,听说官家自那之后,少有为北面之事动容,也不营救二圣,俨然与父兄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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