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默不作声。
“甚至还有另外那位老师刘师,”公孙珣看到对方并不反驳,语速也不禁加快些。“不是要背后议论尊长,而是因为之前这些日子常在他身旁,所以从他身上说起更清楚些……卢师,如今天下所有人都知道那刘师迟早要位列三公。为什呢?来自然是家世,他祖上就以家传《韩诗》做过三公之位;二来,还不是因为他本人做过帝师?可说到帝师,当日朝廷为陛下选拔三位帝师时,如果不从中枢世家中选,难道还能从在野古文派大儒中选?老师,古文今文之争,非在学术,实在是朝廷高位之争,您定要慎重!”
“可并未有斥退今文想法。”卢植表情淡然,但俨然已经认可公孙珣说法。“所上书,只是求将古文列为官学而已,或者说,只是为古文求席之地罢。再说,如今古文大势所趋,想来朝廷诸公也不会宥于出身而无视吧?”
“恕学生无礼。”公孙珣鼓起勇气继续道。“老师如此想法,无异于掩耳盗铃罢
十余年,边郡也好,鲜卑各部落也好,恐怕都积攒不少仇恨与怒火。
那这仗,其实也就是等个契机。
不过,这只公孙珣今晚第个问题。
“还有事。”公孙珣双手扶膝,微微躬身道。
“讲来。”卢植依旧干脆。
“老师,”公孙珣直起身子认真问道。“今文古文之争延续近三百年,前百余年倒也罢,这后百余年,古文兼容包蓄日渐做大,今文却抱残守缺愈发不堪,这些事情人尽皆知,可为什三百年间古文却始终不能成为主流官学呢?甚至想在其中取得席之地都难!其中到底是什缘故?”
卢植眯起眼睛,目视自己这个学生良久,这才开口道:“你觉得是什缘故?”
“开始觉得是今文派中公羊学说太过强横,以大统思想与天人感应之说压服住整个古文派。”公孙珣坦诚答道。“但是后来才知道,这些年古文派兼容包蓄,已经主动吸收这些东西。而既然如此话,仅凭周公地位高低、《春秋》是否为元经这些争议,恐怕是拦不住古文派。换言之,拦住古文派绝非是学术……”
“那是什呢?”卢植不以为意问道。
“自然是人。”公孙珣昂首答道。“朝世族多以经学传家,而旦家族发迹则世代为官,如袁家四世三公,杨家三世三公就不再多说。便是朝中其他超品大员,又有哪个不是家传今文经传呢?如河南尹朱野,家中四代名臣,他曾祖父朱晖起于乱世,靠是个人德行与才能坐到总揽朝政尚书令,但是朱野祖父朱颉就已经开始修习儒术,敢问老师,约百余年前,当初尚书令之子修儒话,他修难道会是古文吗?若是古文,何以代代相传为宛洛巨族?老师,意思是说,这王莽事败,乾坤重整,距今已有百五十余年,作为官学今文怕是已经和朝廷中枢世族纠缠成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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