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直到身体摆平。理发椅浑身发出摩擦声,镜子慢慢升高,映出对面墙头褪色价目表,及酱油色地球牌老电钟,跳抖秒针。此刻,整个店堂问,包皮括所有男女顾客气息,完全消失,银凤气味,从楼上飘下来,无孔不入,雾气样细密弥漫,雪花样无声铺盖下来,清爽而浓烈。与此同时,银凤全身热量,忍不住泄漏,从楼板缝里蒸发开来,辐射下来,覆盖下来。二楼爷叔醒,拖痰盂声音。窗外有人咳嗽。银凤热气直逼下来,滚烫,贴近小毛,枕头样蓬松前胸,丝绵样软弱呼吸。小毛抬头,只看见理发店四面镜子,椅背,走廊。有时,楼梯口无声无息,朦胧团白影,镜里也白云飘过,影子移动,其实,是实在肉体,解开纽扣,近靠面前温度,两腋暖风,汗气,头发慢慢散开,堆叠过来,最后,完全盖没小毛面孔。坐椅漆皮已经老化,金属构件经不住压力,发出摩擦声。待等小毛再次抬头,躺平身体,风月影子,已烟雾样退回,消失殆尽,无点回声,椅子仍旧几十年前铸铁质地,太监样驯服,白天污黄颜色,夜里为老灰色。有时,窗玻璃响,发出银铃样笑声,外面有人进来,是大妹妹与兰兰。小毛开店门。两个年轻姑娘,先痴笑阵,坐到窗前长凳上。与此同时,楼顶几丝光线,立即熄灭,热气退回去,再无波澜。小毛懒洋洋闭眼睛,听大妹妹兰兰讲故事,两个人叽叽喳喳议论,刚从南京西路,淮海路回来,路有男人盯梢,如何无聊,如何苦恼,如何紧张,如何好笑。
贰
!”970年代上海,部分十六到二十六岁男女,所谓马路游戏,就是盯梢。通常风景,是两女相挽而行,打扮并不刺目,只让内行人看得明白。大妹妹与兰兰,等于两只雌蝶,只要飞到马路上,就会引来两只雄蝶,两个上海男,青春结伴,路紧跟不放,可以盯几站,十几站路。路上,雌雄保持二十步上下距离,中途不发言,但双方会有深度感应与解。兰兰贯是低头走,后面两男,究竟是英才,还是坏料,最后到底交往与否,由大妹妹来定。大妹妹并不回头,但脑后有眼,表面上是自然说笑,路不会朝后面瞄瞄,心里逐渐可以下决定,这是内行人奇妙地方。般是路朝南,走到北京西路怀恩堂,大妹妹如果有好感,脚步就变慢,让后面人上来,搭讪谈笑。如果脚步变快,对兰兰来讲,就是回绝信号。这夜,大妹妹最后是快步走,越走越快。
后面两男毫无意识,快步跟过南陽路,陕西路菜场,泰康食品店,左转,到南京西路,到江宁路,再左转,走得越快,后面跟得更快,紧盯不舍,距离逐渐接近,到“美琪”门口,后面两男终于靠上来。般规矩开口语,是称呼声“阿妹”或者&l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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