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只黄桥烧饼,两碗面,以后问题,接待站逐步会解决。小青年欢天喜地,拿条子轧出来。看急,拖蓓蒂,就朝里钻,朝里轧,同志,同志呀,干部同志呀,此地还有饿肚皮红卫兵,老小,上海来,要领烧饼,领两碗面,可以节省点,菜汤面,素浇面就可以,帮写,帮写条子呀,批张条子呀。想不到,周围小青年,是批坏学生,立刻骂,死老太婆,老神经病,年纪这样大,好意思骗吃骗喝,马上轰出来,蓓蒂当场就哭,两个人出来,路上乱走,幸亏蓓蒂捏有四斤全国粮票,买对黄桥烧饼,让蓓蒂吃糖藕粥,两人分碗鱼汤小刀面,唉,看见南京城,落眼泪,准备去天王府里拜拜,蓓蒂胆子不小,还想去北京,去寻马头。讲,敢。
眼睛不识宝,灵芝当蓬蒿。以前此地,名叫太陽城,天安门有多少黄金,不明白,南京天王府里,现成金龙城,样是金天金地金世界。沪生说,广西打到南京,禁止人民姓王,书上有王,就加反犬旁,路抢杀,金子堆成山。阿婆说,结果又听讲,天王府,早已经烧光,造间总统府,啊呀呀呀,作孽呀,头昏,真是乱世,以前南京太陽城,就有天朝门呀,高十几丈,城墙高三丈,金龙城里,黄金做圣天门,黄金宝殿,看见洪大天王爷爷金龙宝座,定要磕头。蓓蒂说,好味,不要讲。姝华说,这是真。阿婆说,大天王爷爷宝殿旁边,蹲有黄金大龙,黄金大老虎,黄金狮,黄金狗。蓓蒂说,金迷。阿婆说,喜欢黄金,天经地义,虽有神仙,不如少年,虽有珠玉,不如黄金。蓓蒂捂紧耳朵说,好,不要讲。阿婆说,接待站,不发钱厘金子银子,只铜板,只羌饼也拿不到,还要赶出门,真是恨呀,如果身上有黄金,就算是逃难,也不慌。沪生说,拿出金银去买饭,肯定吃官司。姝华说,阿婆,不要再讲,遇到陌生人,千千万万,不可以再讲磕头,不可以再讲南京北京黄金,圣天门,天安门,要出事体。阿婆说,还有几年活头呢,是担心蓓蒂呀。大家不响。阿婆说,马头讲过,可以保牢蓓蒂钢琴,这是瞎话。蓓蒂说,答应马头,钢琴可以寄放到杨树浦,工人阶级高郎桥。阿婆死也不肯,怪吧。姝华说,这是做梦,现在太乱,随便几个人,就可以来搬来夺。阿婆不响。
姝华叹息说,这副样子,确实是悲伤当娱乐,半喜剧,半悲剧。沪生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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