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梅手术安排在下周,家里积蓄刚够支付手术费,把几张存折和银行卡上钱并并,缴费时候易晖紧张得数好几遍显示器上零。
按照医生所说,手术费用只是个开始,后面持续用药和护理才是大头。易晖未雨绸缪,术前就开始准备这笔钱,口气在网上接很多稿,有个网友告诉他某漫画网站在招画手,他去投简历,被录取后每天又多份给连载条漫上色工作。
起初他不太敢接受网友好心帮助。哆啦哼哼给他留下难以磨灭阴影,他没有透视眼,无法得知手机背后是谁,接受好意可以归还,付出感情却没办法收回。
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易晖怕这种看不见摸不着交流方式,不想再经历这种突然得知真相摧心折磨。
这感觉就像在明媚暖春被猝不及防推进冰冷刺骨水里,腥咸水漫过头顶,浸入鼻腔,他却连叫都叫不出声。
(上)
惊醒时易晖猛然抬头,墙上时针刚走过数字十二。
他扭头朝身后看,夜深,隔壁床阿姨正在睡觉,窗外偶有蝉鸣,并没有人叫他。
兴许是这阵子睡眠不足,易晖想,难得能睡个整觉竟然在梦里被不知打哪儿来声音唤醒。
趴着睡觉腰酸背痛,他挺直脊背舒展下身体,手揉按太阳穴,手伸过去摸摸江雪梅额头,温度正常,他又俯身检查下床边保温瓶。
画到天亮,江雪梅醒来后易晖把手机声音打开,刚要放下,收到唐文熙转账消息,整整两万块。
易晖给他打电话,他说:“全部身家都在这儿,虽然杯水车薪,好歹也是份心意……祝伯母早日康复!”
易晖表示感谢后,说要给他打欠条,唐文熙装傻道:“什欠条?哦你说欠那幅肖像画啊,等你忙完亲自上门让你画,到时候定要把画帅点啊!”
他打哈哈扯话题水平流,易晖说不过他,默默在心里把这笔账记下。对方跟你关系再好,钱债和情债都不能欠,这是他学会不久道理。
暑假来临,江芒即将升高三,学校安排补课,易晖贱卖几幅画东拼西凑交补习费,
去医院水房打水时候路过输液室,墙上挂着电视在重播某档娱乐新闻栏目,戴着口罩周晋珩被各路媒体围堵,屏幕下方打着“周晋珩罢演《山海》违约金逾千万,导演斥其无职业操守”这样夺人眼球字幕。
电视没开声音,易晖不知道他对着话筒说些什。
易晖加快步伐,拎着保温瓶往回走。回到病房江雪梅还静静睡着,给桌上杯子里倒满水,轻手轻脚地打开笔记本准备再画会儿,根线条来回重画七八遍都不满意,他拿着笔,看着空白屏幕,这些天来第次得空走神发呆。
逾千万……很大笔钱。
从前易晖家境优渥,变成江晖之后才对金钱有具体概念,知道没钱意味着要终日奔波劳碌维持温饱,意味着连病都生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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