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点点头,送他出房门,等面前陈微尘身影消失,喃喃念句:“公子。”倚在门框上,望着远方,久久没有动作。
她看不见陈微尘,陈微尘却是可以看见她。
少年时烟柳满城,十里长街游人如织,她也曾着彩衣簪新花,折枝桃,蝴蝶样在身边翩翩地飞,给公子画扇系上玉坠,或是嗔骂青梅竹马玩伴又做什错事,以为毕生都这样无忧无虑。
“是欠她。”刑秋听见陈微尘道。
将人置于场没有希望等待里,实在是再残酷不过种刑罚。
小桃咬紧下唇看着陈微尘,泫然欲泣模样,只看着他,也不说话。
陈微尘看着这幕,忽觉前尘今日重叠,命途联结交错,恍如隔世。
他伸手温柔摸摸她头顶:“若是没有回来,就忘吧,不要惦记。找个好人,安安稳稳过辈子。”
小桃却是凄然笑:“公子,你以为这是想忘,就能忘得吗?”
她看着眼前眉目温雅公子,挣开他手,向后退几步。
小桃终于找到主心骨,开始有条有理说起事情来,最后道:“春天时候,原本想等公子好起来,再告诉……未曾想公子就走,只后来给们飞封信,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给公子传信,大夫也没有办法,只好直拖着……”
“是不好,”陈微尘眉微蹙着,对小桃道,“会去,你在家里等着,照顾好自己。”
小桃点点头:“什时候回来?”
“这月十五,”他道,“此行凶险,过十五,不要再等。”
说完这话,他自己先怔怔,想起许多年前天,有个人离开那座终年飘雪山峰时,也说过这样话。
——而当年叶九琊,又是怎样目送着那人离开?
“你那小厮,到底是怎回事?是那个迟钧天做?”刑秋问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事情,只知道不知从何时起,这些人都卷入场不可知不可说大事情里,连带着街头巷尾时时传来“南街上阿六也发疯死”小道消息起,织成张令人隐约畏惧害怕巨网。
她也知道自己没有用,徒增拖累,只道:“公子,您走吧,好好留在家里。”
陈微尘走到她身边,为她正因为方才动作略有偏斜发钗:“等们回来,可不要小气,不给喝那埋着桃花酒。”
小桃笑笑:“再多酿几坛,等公子回来,让您喝个够。”
“好。”陈微尘最后摸摸她头发,“走,不要告诉老爷和夫人。”
——“此去十死无生,过十五,不必再等。”
当年灯下叶九琊还是少年,模样精致又安静,只看着,不挽留也不送别。
“你剑,还是还你,”那人将通体漆黑九琊剑置于桌上,发出声并不清脆声响,“用不着。”
那时叶九琊拿回剑,将它缓缓握在手里。
外面下着雪,北风刮过窗户,发出压抑啸声,仿佛来自千里之外无垠冰原与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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