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红着眼,借着暗沉夜色,肆无忌惮地凝视着楼喻。
“你若愿荡平*宄,还天下海晏河清,霍某定殚诚毕虑,效死勿去!”
他相信眼前之人,他相
本来凭他武功,他可以偷跑出来,可惜他被人下药,手足无力,就像砧板上鱼肉,等着被人宰割。
母亲和大嫂遗体如何,霍延概不知。
他心中悲恸,应声:“多谢。”
楼喻叹息:“朝迁市变,野荒民散,此番乱象,皆因佞臣扰攘,忠烈蒙冤。若是二位将军泉下有知,恐怕会痛心疾首,抱恨黄泉。”
夜风呼号,树影萧萧。
因为不敢。
二人足足陈尸三日,才有人终于看不下去,陈情朝堂,说是尸体会惊扰百姓,且死者为大,不如入土为安吧。
于是,两位将军连副棺材都没有,只被旧席草草裹,随便丢在荒山野岭,挖坑埋。
他们生前战功赫赫,死后却如此凄凉。
楼喻早就派人打听清楚埋尸之地,就在庄院后头小土丘上。
他们会识时务。
霍延应召前来,便见楼喻拎着竹篮子踏下台阶。
“月色正好,陪出去走走?”
霍延扫眼竹篮里物件,心脏咚声,剧烈跳下。
冥纸、香烛、贡品等,全都整整齐齐摆在篮子里。
弯来,问:“若是藩王不顾世子性命呢?”
楼喻笑:“个别几个,不足为虑。等他收拢大多藩王军权,还怕剩下几个?”
皇帝想削藩,不过是担心藩王拥兵自重,暗中发展势力,觊觎皇位罢。
冯二笔不禁担心:“那殿下,咱们该怎办?”
毕竟庆州变化,大家有目共睹。
霍延仰首望天,弯月如满弓。
他想起父亲与兄长教他习武射箭场景,泪珠不由自主滚落而下,悄无声息地没入贫瘠黄土。
楼喻由衷感慨:“沧海横流,玉石同碎。等身若浮萍,如提线木偶,何其渺小无奈。”
“殿下。”
霍延低哑着唤声。
郊外安静无人,偶或闻得几声乌鸦叫,令人悚然。
鞋底踩在枯枝上,咯吱作响。
楼喻问:“只打听到两位将军墓,却不知两位将军夫人墓在何处。”
两位将军被斩当日,二位夫人因不堪受辱,皆自缢身亡。
霍延被人偷袭打晕,醒后等着发卖。
他想起三斤坡那晚,楼喻跟他提过,入京后要与他起拜祭父亲与兄长。
霍延眼眶微微发热。
他哑声道:“好。”
两人相携离开庄院,冯二笔提着灯笼随行左右。
当日霍大将军和霍少将军被斩,尸首分离,惨烈无比,甚至死后连愿意为之收尸人都没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将玉印收入匣中,吩咐道:“车驾准备好,明日进城。顺便叫霍延来见。”
冯二笔惊讶:“被郑义他们瞧见怎办?”
“放心,杜家不会任由自己成为京城笑柄。”
再说,如今郑义等人有奔头,不至于真胆大包天,敢在天子脚下与高门大户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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