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刹那相里飞卢走神,想到那个贯穿他半生、重复梦境:他坐在个幽暗封闭角落里,不清楚在干什,不记得自己是谁,而他袖子里蹲着只幼鸟,有着格外柔软触感,乖顺而温和。
他走神,怀里凤凰“啾”声,随后是少年人不满声音:“你弄疼。”
相里飞卢垂眼去看——他其实并没有用力,只是刚刚梳齿勾起片歪过来短绒羽,不留神,直接把这小片羽毛带下来。
凤凰娇气,他是知道,他安静地说:“对不住。”
容仪也不跟他计较,他瞅着相里飞卢那双翠绿眼睛,忽而说:“娘和你样,虽然养凤凰养得很好,可是不太会梳毛。”
“天象反常,会怎样?”容仪跟着问道。
“姜国有史以来,月初上弦月天象记录过三次,次北关地震,次干旱,次鬼国入侵。”相里飞卢声音还是淡淡,“会死人。”
他收罗盘。
那罗盘是铜色,泛着被人久以抚摸、使用光泽,映照得他双手更加白皙修长。
他收伞。
微濡湿,漆黑锦绣,勾得身影清隽挺拔。辽阔群山中,月色之照着他们两个人,清透明亮。
他其实察觉容仪来,但是依然没有动。
等罗盘停止摇摆之后,他掐算片刻,在随身携带纸笔上写下什,分别放进两个信鸽信筒里,预备明天送去驿站寄出。
“这是什?”
容仪依然不怕水,如同他见他第天那样,盘腿坐在处湿润岩石上,周围雨水飘落,却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相里飞卢动作停停,他不欲答话,可是容仪却叭叭地跟着说下去:“在出生之前,娘是凤凰族里最好看那只凤凰,从来不愁有人给她梳毛。后面生出来,就成最漂亮凤凰,她总是跟生气
容仪对死人不感兴趣,他像是对那把伞更有兴趣,不过看他走,也没有多停留,而是跟着他回到车上:“你该给梳毛。”
相里飞卢如今对他没有最初那几天那排斥,但仍然是淡淡,带着某种例行公事冷漠。
容仪化成凤凰,窝在他身上,相里飞卢就拿枚象牙梳,轻轻地给他梳理。
凤凰羽毛轻而柔软,不像普通凡间鸟类,旦羽毛长大,羽管发硬。
凤凰毛柔软得近似于某些幼崽毛,很轻软舒服,赤金颜色在光下星星点点闪着光芒,是看就很暖和颜色。
相里飞卢说:“信。”
“知道是信,你在看什?”
容仪跟着他起仰头,青黑天幕中挂着轮上弦月,月光清透,他手里攒起小团火花,雨水碰到就蒸腾为滚烫雾气,会发出“吱吱”声响。
他喜欢听这声音,于是指尖勾放,火花跟着时不时地喷出来缕,将水汽凝干。
“如今时节,本来只应让在天命前看见上弦月,如今还是午夜,而且有雨,说明天象反常,而且越往南,越反常。”相里飞卢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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