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灯。
薛闲脑中阵嗡然,只当自己看错,然而还没来得及细看,场景便又在震荡中倏然变:
他站在间高阁栏杆边,身边是盏宫灯,散着模糊光亮。
先前“同灯”二字带来茫然还未散尽,以至于他愣好会儿,才觉察到身后有人在同他说话,他甚至都没有听清对方究竟说些什,就已经转身,走到高阁中石桌前,伸手将桌案
这是玄悯记忆。
薛闲在模糊如梦境场景之中勉强保留分清醒。
剧烈晕眩感再次毫无预兆地在脑中翻搅着,他下意识闭着眼摇摇头,再睁眼时,眼前场景便又是阵纷乱,时而在清冷殿宇中,时而在亭台里。有时身边寂静无声,有时隐约能听见院外有人交谈。
他视线时而高时而低,似乎那些回忆并不是依着顺序而来。
待他脊背微微热,某种嗡鸣声在耳边闪而过时,他同玄悯牵连又稳下来,那些模糊场景又略微清晰些——
场景中乍然矮,活似被裹进个孩童身体里。他不受控地垂着眼,目光刚好落在身前人衣袍下摆上。
地面是厚重雪,几乎没过他双膝,膝前地上搁着方矮几,案上摊着书册,笔架上架着支笔,笔尖墨都结层薄薄冰。
他听见个模糊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天生佛骨不是用来荒废,先在此处抄经,入夜来领你回去。”
而他声不吭,只抬手提笔,在砚台之中润润,落在薄纸纸上……
倏而天色近黑,书册上字迹再看不清,薛闲听见桌案前雪地“嘎吱”响,微微抬眼,就见那白衣人又来。他依然没有去看那人脸,似乎是敬重又似乎没什情绪般将目光落在那人手上。
他看见自己面前依然摆着张桌案,只信鸽在桌案脚乖乖缩着,似乎在歇脚,安分之中带着丝莫名惧意。
而他手中正捏着张叠过纸,纸上洋洋洒洒写满字。乍眼看过去,只看见落款之处红印上有几个字,他只来得及看清其中两个,手指便是不受控制地动,将那张薄纸又重新折叠起来,压在边。
那两个字是“太常”。
他拿起搁在笔架上笔,蘸蘸墨,在桌案间张纸上写寥寥数字:不可耽误泰山之行。
而后,他又提笔在落款之处写两个字——
就见那人手腕翻,从袖间抖出个铜质暖炉递过来,而后沉声道:“冷不冷?”
薛闲下意识想嗤笑声,心说你来站天看看冷不冷?
然而出口却是:“不冷。”
音色依然模糊不清,像是近在咫尺又似乎遥远得隔数十年。但薛闲却能听出来,那是孩童声音,却冷淡得不像个孩子。
“为师并非害你,只是不希望你身带佛骨,却碌碌生。”那人叹口气,说着话时,铜炉已经放进薛闲怀里,又似长辈般拍拍后脑勺,领着他在厚厚雪地中朝不远处间小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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