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悯刚要抬脚,就见自己肩上那巴掌大纸皮人又坐不住,声不吭地闷头顺着他僧衣往下爬。从先前嚷嚷着“视野开阔”高地,默默爬回到腰间,垂头冲玄悯默哀片刻,而后顺着缝隙滑进暗袋里,还非常乖巧地把暗袋口给合上。
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无不表露着个意思:你慢慢找死,
但如今不同,眼下玄悯为主,而薛闲自己只不过是个借人肩膀当窝纸皮。
他和玄悯打交道远不足个时辰,不过寥寥几盏茶工夫。从这须臾相处来看,薛闲依旧辨不出这秃驴究竟实力如何。高僧架子是有,有些时候还颇为唬人,然而实质本事,薛闲却样都没见过。
诸如“会不会招个雷布个雨啊”“能不能超度江世宁这种孤魂野鬼啊”“真动起手来,打不打得过阵局里疑似怨鬼小脚老太太啊”……
重点是“打不打得过这阵局里疑似怨鬼小脚老太太”。
对此,薛闲实在非常怀疑。
刘师爷这家宅再怎宅中套院,屋中套井,哪怕套出花儿来,说白也不过是个四四方方、规规矩矩民宅。越是讲求风水格局,就越不会搞些过于出格匪夷所思设计。门墙虽多,却总跑不出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这八个位置。
而这八个方位,则刚好对应伤、惊、景、休、杜、死、生、开这八门。
照常来说,八门中,开门、休门、生门乃三大吉门,死门、惊门、伤门乃三大凶门,此外景、杜二门居于中平。
不过,这凶、吉、中平也并非成不变。古语有云“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就好比生门用于阳宅或活人,那就是吉,但用于阴宅或是死人,那便是凶。而于阴宅或死人而言,死门则是大吉。
这便意味着,对薛闲和玄悯这两位大活人来说,只要找到生门,便能安然无恙活着脱离阵局。
毕竟,这秃驴连收妖都是拎块破铜皮来收。
薛闲问:“你见过把妖怪铲起来高人?”
薛闲答:“没有!”
玄悯蹙眉,余光扫眼肩上不知在嘀咕什孽障,瘦长好看手指覆在门上。先前他开门还算有所收敛,没什动静。这次大约是豁出去,毫不客气地把门推开来。
绛红色窄门豁然洞开,“咣当”声撞在后边墙上。
静止八门倒是好推算,然而旦因为某种原因起变动,那就有些麻烦。
薛闲和玄悯眼下碰见,就是如此境况——原本算得好好生门不知为何被死门占,非但没出阵局,还放出室牛鬼蛇神。
偏生玄悯开门手却半点儿没有犹豫,薛闲连拦都来不及拦!
其实这事儿若是落在双腿还没废薛闲头上,以他那上捅天下掀地脾性,定然会觉得:什八门九门、生死惊伤!去他姥姥!挨个儿开遍,就不信找不到个出口!实在不行,直接招雷来炸!
因为他敢肯定,凭自己能耐,决计不会栽在这过家家似小把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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