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爷,你脱离世间太久,可能不大清楚。”他哑声说:“再不起眼人,练上千年、学上千年,也是个人物。张家,不是那好客。来总得留点什。”
谢问扫过满庭院惨相,从张岱角度只能看到他侧脸和微垂眸光,看不出他有什丰沛情绪。
从千年之前就是这样,张岱每次见到他从松云山巅下来,总是带着半神半鬼面具。看不见模样、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如云袍摆和沉静无尘眸光。
那些卑躬屈膝人常说,那抹眸光里总含着悲悯。
张岱最初是信,懵懵懂懂地跟着夸耀、崇敬。后来就想明白,悲悯这个词,本来就是高高在上。
那是云浮罗家家主。
片刻之前,还在冲着他上具躯壳痛呼:“正初。”
这会儿已经无声无息。
他其实是有几分感慨,他总是喜欢这样不离不弃、耿直到有点蠢友伴。像千年之前跟着他那个小个子张齐。
哪怕他要做些逆天改命事,对方也是边劝阻边不放心地跟着他,胆怯又寡断。
而靠近它们人,也同样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它们形成铜墙铁壁,守卫着张家这大片土地,刀剑不侵。
这些阵并非紧急布下,而是早有准备,共有数十重。不知哪年起就在这片土地底下埋着,只为某天不时之需。
每重都极具攻击性,统统是冲着索命去,像重重锁套,在这刻全部运转起来。
于是整个张家成修罗地狱。
你看,他修最绝道、无情无欲、无挂无碍,他住在罕有人至高山之巅,下到尘世间,连模样都不愿意让人看见,他是半仙之体,本就跟
所以他捏个模样傀,让对方死后又继续跟他千年。
相比而言,这位姓罗友伴就惨多。直到被扎成对穿才明白,喊那多年老友,并不是少年时候认识那个张正初……
而是张家老祖宗,张岱。
张岱嗅着空气中血腥气,以及灵相快要逸散开来味道,像嗅着即将开盖食物,神情中贪婪混杂着癫狂。就连最初畏惧和紧绷,都不那明显。
“师父……”他用明明是张雅临嗓音,却莫名嘶哑难听。他盯着谢问,语气古怪地叫声,又立刻道:“哦不对,除山上那几个令人艳羡宝贝亲徒,没什人有资格叫师父。想想……还是叫祖师爷吧。”
砂石和尘雾包裹得严严实实,根本没人能看清里面发生什。只能听见哗然不断惨叫、痛呼、撕裂声已经爆裂音。
仅仅是眨眼工夫,整个庭院就只剩下尸体和死寂,唯有镇宅巨兽凌驾于空,带起着喑哑风声。
谢问转头看着尸骸遍地庭院,久未言语。
“张雅临”却在风里呵呵笑起来。
离他最近那根长刺上,穿着是个老人,个头不高,须发皆白。刺尖就他脚下捅入,从脖颈处捅出,尖头上血还在往下淌,发出悉悉索索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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