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阴晴不定主又开始。
众人心说。
其实这位举世皆知魔头长得并不吓人。相反,他生得副矜贵相,声音极好听,模样也极好看,尤其是眉眼。
他眼尾微微下撇,自上向下看过来时候,像寒池里刚化墨。
可那又如何?
世人皆知,苍琅北域是比魔窟更骇人地方。
世间魍魉不畏报应不惧仙佛,唯独怕死这里。
被囚于此妖邪,都会被钉上重重天锁。看不见也解不,代天问责。短则天长则年,被钉妖邪必定不堪折磨,魂飞魄散、灵肉俱灭。
所以,苍琅北域在这无端海上空悬五百十三年,只进不出。
除魔头乌行雪。
他们小心望向水中人。
只见乌行雪身苍青素衣,几乎融于冷雾。
但不论是袖间手腕、还是赤足露出截脚踝骨,都苍白干净,不见锁链踪影。
可当啷声又真实存在着。
有人轻声喃喃:“这声音是——”
嗓音穿过茫茫水面传来,有些模糊。
岸边人反应片刻,匆忙答道:“天殊二十五年。”
乌行雪嗅嗅洗过手指,终于转眸看过来:“天殊?”
“对,天殊。”
“天殊……”乌行雪轻声重复着陌生年号。
天殊年间,冕洲大雪。
无端海雪封十万里,直封到苍琅北域。
***
这里太冷,死水浮着薄冰。
乌行雪就站在水中枯树上,洗着手上血。
别说手下这些邪魔煞将,就连当初灵台十二仙,他也说杀就杀。谁能不怕?
他说话,怕。
他不说话,也怕。
再像这样歪下头,就他娘更要命!
众人冷汗涔涔。
他是唯个在此锁二十五年,依然活着。
这样魔头,现在挂着身看不见锁链,轻声道“这当啷声是什,你说给听听”,谁敢真接话呢?
死寂在冷雾里缓缓弥漫。
岸边人小心翼翼觑眼,就见乌行雪歪头盯着他们,不言不语。登时从头寒到脚。
完。
“嘘!疯?就你长嘴当面提?找死别拉上们!”
打断人生怕被水里那位听见,呵斥也只敢用气音。
可惜还是被听见。
“是什?”乌行雪问,“别停,继续说。”
岸边众人呼吸滞,吞吞唾沫,垂在身侧手指极轻地抖着:“没……没!们……们没说什,真没说什。”
答话人忙道:“仙门百家给改。”
“哦。”
乌行雪垂手,动作间,有金石摩擦啷当轻响。
……像扣着锁链。
岸边几人对这声音反应极大,头皮俱是麻。
那双手瘦长洁白,不带丝烟火气,似乎只逗弄过瑶宫鸟雀、赏玩过仙都花。
可就在不久前,那两根手指生生掀掉好几颗头颅。
所以他洗得仔细,没有要开口意思,岸边等着人便都不敢开口。
如此屏息良久,他们终于等来句话。
“这是哪年?”乌行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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