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与文及甫说上两句,韩冈便又转回去,跟文彦博又交流起来施政、用兵之类心得,以及些来自南方、尤其是岭南奇闻轶事和神怪传说。
看到韩冈坐在那里言笑自若,文及甫就难过得浑身发痒。偏偏在这个场合连动都不敢乱动,弄得他仿佛就像是在锅里被熬着油,心里个劲地叫着苦,这份陪客差事到什时候才是头!
自己父亲应该是在竭力压抑着心头怒火。两任宰相、两任枢使,三十余年公侯,竟然不小心落到个黄口孺子陷阱里——自家父亲做宰相时候,韩冈连毛都不是——最后还要让这灌园小儿再次登门来化解,多少年没感受到这样耻辱?
别文及甫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他父亲正在喝茶里面是放祛风活血消风散。
只是此事在表面上点都看不出来,韩冈和自家老父言谈正欢,如同对忘年之交,小声说、大声笑,毫无纤毫芥蒂。
文及甫如坐针毡。
韩冈就坐在他侧前方。四平八稳地坐在交椅上,正带着谦和微笑与自己父亲谈天说地。
尽管他依然十分注重礼仪地没有与身为前任宰相父亲分庭抗礼,但这位年轻得让人嫉恨京西都转运使,无论是他神态,还是他坐姿,甚至是说话语速、腔调,在文及甫看来都是副胜利者姿态。
如果事情仅仅如此,文及甫最多也只是拿着憎恨视线配上应酬式笑容,闭起嘴巴坐在厅中,做好个称职摆设就够,不至于觉得自己屁股底下交椅让人难受得如同针插般。可韩冈作为个不受欢迎客人,表现得实在太过自在点。
为不让作为陪客文及甫太过清闲——在外人看来,这是韩冈礼貌表现,不让地位不够插话文及甫被冷落——韩冈时不时地就将话题移到他身上。
韩冈赞句文相公功业骄人,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后生晚辈追之难及。文彦博就回句后生可畏,老夫须得让出头地。
团和气,你来往互相吹捧样子,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两人之间仇怨已深。
文及甫在费尽心力地忍着自家不露出惊讶表情,维持住现在虚浮在脸皮上微笑。
“文翰旧日曾入崇文院直史馆,韩冈几年前亦觍颜得入崇文院,也曾睹文翰手稿。书法精妙正如文翰二字,三馆楷书是不用说,手飞白足证潞公家学渊源,韩冈是钦羡不已啊!”
“愧不敢当。”文及甫憋着口气,谦虚着向韩冈低头。韩冈呵呵两声笑,转过去趁势与文彦博说起荆湖几块有名金石古碑。
过阵,韩冈又转过头来,“文翰如今在西京粮料院当值,再过几日,韩冈南下主持开漕之役,许多地方可是要靠着文翰相助。”
文及甫又低下头,咬牙切齿地应承道:“不敢,不敢,龙图若有指挥,及甫敢不尽力。”
韩冈又是笑着谢句,转过再与文彦博聊起行军打仗时如何安排粮秣运输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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