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载慢慢地向着书院中堂走去,边走边说话:“上京后,还要再多见下韩玉昆。他向偏于自然,俯仰见天地,亲手开辟条蹊径,又以实物相验,确是难得。但须知天地之间不有两则无,仅是自然之道,就只得偏,最后难见其成。”
“学生知道。”苏昞低声说道,“不过玉昆不过二十出头,要做到天人两道并行不悖,本来就有些难。他能追着其中门深入考究,已经是难能可贵。”
“是否是难能可贵,见他之后就能明白。”张载呵呵笑起来,带着喉间残喘。
笑声中,清风又起,山下风车转得更急,轱辘轱辘,如同车轮,直往东去。
退打算,没想到王介甫连个直讲都不肯留给先生。”
“不能入国子监其实无妨。岂不闻‘蒙以养正’四字,养其蒙使正者,圣人之功也。国子监中孜孜以求乃是个官字,反倒是蒙昧未明童子,更易导其向道之心。”
张载回头望望掩隐东侧偏院中,从中正传出琅琅读书声,声音皆为童稚,读得又只是论语,听就知道这是蒙学中小学生在读书。
只是带着小孩子尖细嗓音读书声,听在张载耳朵里,却如大礼韶乐般让人舒心,“二月蒙学重开,拿着系着葱竹竿往窗外抛,这开聪明风俗,可比举试前参拜二圣庙更合正道。”
苏昞默然点头。儒门弟子参拜圣贤、拜祭祖先,只是个“敬”字,而不是有所求。为能考中进士,去拜子路子夏庙,实在是莫名其妙,确是偏离正道。
张载叹口气,重又振奋起精神来:“《正蒙》书,已经成书大半,明年当能见全功,希望这部书能让人多看看。”
苏昞半弓腰地行礼,正色道:“正蒙数万言,学生已用心记下。但字多难断,学生斗胆,敢请以分章区别,以便成诵。不知先生意下何如?”
正蒙书,是张载毕生心血结晶,但眼下看来则只能说是残金碎玉,断简残章。是句句、段段言论集合,条理性并不完备。在苏炳坤看来,需要重新整理遍,并加以最基本注释。
张载扶着那株已经枯朽柏树,微微笑着,须发在风中轻拂:“小儿抓周,百物俱全,无意条理明之,取者亦难。确需如季明你所言,区分章节。不过吾作此书,譬如此枯株,根本枝叶,无不悉备……可也只是枯枝而已,充之荣之,则须尔等之力。”
“……学生明白。”苏昞略略欠身,张载意思就是将分章分节任务交给他们这些弟子,而他本人就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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