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喻可不好,苏子瞻要强过柳耆卿不少。”王安石望着亭外如瀑,bao雨,蔽日阴云,“苏子瞻出外数载,诗风为之大变。新读《眉山集》,仿佛脱胎换骨般。”
苏轼旧年时迷糊,批错封判词,不得离京不出外。这桩公案,世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李叔时虽说只是个道士,但能与王安石往来,见识自然不差。苏轼因何出外,他当然是知道。但在另位当事人岳父面前,那句“此皆是令婿功劳”却不好说出来。
王安石偏头看看李叔时,倒看出来几分内情,笑道:“苏子瞻为人疏阔,所学也不合意,但诗文却是极好,这点,可比那女婿要强。”
李叔时不便做答,转而笑道:“夏日和雪诗,相公也是雅兴。”
“雅兴吗?”王安石声长叹,“‘放归就食情虽适,络首犹存亦可哀’,哪里来雅兴!”
初夏天气说变就变,出城时还是好端端,可没过多久,就已是阴云四合。声霹雳接着声霹雳,待到王安石避到道边凉亭中时候,场,bao雨就倾盆而下。
王安石身上衣裳有些脏,这几天他出城游山玩水,擦碰,也忘换身干净。骑着那头老马被伴当拴在亭外,另外个伴当抖着王安石刚刚脱下来件雨衣。
将斗笠倚在墙角边,王安石凭栏望着外面雨水。青袍芒鞋,木簪别着花白头发,完全看不出是现任江宁知府,前任中书门下平章事。
“扶栏观雨,相公可有诗作否?”
个五十多岁老道,就在王安石身边卸下蓑衣。捻着花白胡子,笑着问王安石。他是寓居在钟山定林寺道士,唤作李叔时。王安石常常往钟山去,来二往就熟悉起来。
正常宰相外放,基本上都不会处理实务。能三五日坐堂,就可以称为勤快辛劳。如文彦博在大名府那般万事不理,被来巡视转运判官告发上去,反倒是尽忠职守转运判官吃挂落。
王安石也不给下面人添麻烦,也是隔三岔五才出来坐堂,不过当他出来视事,积累下来公务,也不用太多时间就能处理完毕。王安石才干,在大宋历任宰相之中,也是排在最前面,以宰相之才用于郡之地,
“今天倒是没有诗兴。”王安石,“不过昨夜倒是和首咏雪诗——‘若木昏昏末有鸦,冻雷深闭阿香车。抟云忽散簁为屑,翦水如分缀作花。拥帚尚怜南北巷,持杯能喜两三家。戏挼弄掬输儿女,羔袖龙锺手独叉。’”
“以叉字为韵……”李叔时皱眉想,立刻恍然,“相公可是在和苏子瞻《雪后书北台壁》?”
“正是!昨夜翻《眉山集》,时有兴致。”
苏轼《眉山集》,熙宁七年才成书。可如今已遍传于世。这本诗词集,尤其以其中两首以“尖、叉”两个险韵七律为人推重。
李叔时时感慨:“诗既出,天下传诵。苏子瞻如今已不下当年柳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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