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抬抬眼皮,慢吞吞地道:“天子问政,做臣子岂有不答之理。”
辽使萧禧从年初受命至东京索要土地,到如今,已经是第三次来大宋。而且此次萧禧南来,还带来个消息,就是辽主已经准备将女儿嫁给西夏国王秉常。
过去,契丹曾经嫁个公主给吐蕃人,如今臣服于大宋吐蕃赞普董毡就是契丹女婿。现如今,大宋在关西咄咄逼人,北朝嫁个公主给党项人也并不出奇。
只是这来,给大宋天子压力就大。西北二虏携起手来,是大宋君臣噩梦。王安石在旱灾、蝗灾之后,虽然依然坐在宰相位置上,但已经难以得到赵顼信重,天子慌乱之下,想起被他赶出朝中元老重臣们,亲下手诏,向韩琦问政。而据韩琦所知,富弼、文彦博、曾公亮、张方平等人,也都得到天子手诏。
这可以说是元老重臣开始翻身标志,韩纯彦本以为父亲会以三朝宰相身份,安定天子之心。可没想到父亲会这般写。说以上七条是造成契丹人生疑
。
韩冈年纪轻轻,做事理政却是朝中难得人才。今年河北数十万饥民南下京城,才二十出头韩冈竟然将之全数安置妥当,才干卓异,并不下于富弼当年。
虽然在安置流民过程中,韩冈也不是全无破绽,韩琦也听说有好几个知县和御史都有上书弹劾他,但顶不过赵顼对韩冈信任,上弹章全都留中不发,甚至将攻击韩冈最激烈扶沟知县调到荆湖北路管酒税去。
想也知道,他们弹劾成不事。调去洛阳修堤万多流民,才个月时间,竟然逃回三千多人,哭着喊着要韩提点去管堤防工役。有这多流民亲口作证,天子又怎会相信他人对韩冈弹劾?
又叹口气,韩琦便吩咐道:“四哥,你再去查下,如果族中有人侵占流民土地,让他们都给退回去……若是有人不愿意,就从账上拿钱来买,说是为父买他们。”
“孩儿知道。”韩纯彦毫不意外父亲嘱咐,这等毁家族名声事,其父韩琦怎也不会让族人去做,想想又笑道,“大人吩咐,谅必无人敢不应。”
他又看看韩琦,脸上已经有些疲色,便关切地说道,“大人还是多歇着,孩儿先告退。”
“等等。”韩琦叫住儿子,指指桌上,“你看看这份奏章。”
韩纯彦听吩咐,将字纸拿起来,边看边读起来。
“……所以致疑,其事有七:高丽臣属北方,久绝朝贡,乃因商舶诱之使来,契丹知之,必谓将以图;也。强取吐蕃之地以建熙河,契丹闻之,必谓行将及,二也;遍植榆柳于西山,冀其成长以制蕃骑,三也;创团保甲,四也;诸州筑城凿池,五也;置都作院,颁弓刀新式,大作战车,六也;置河北三十七将,七也。契丹素为敌国,因事起疑,不得不然……”读到这里,韩纯彦难以理解地停声,皱眉问着韩琦:“大人,真要如此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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