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夫,眼见为实啊!”黎珣劝道,“韩冈在关西屡有殊勋,亦多发明,去岁从南方运粮而来雪橇车不正是他所创,还有水晶阳燧、霹雳砲等物就更不用说,焉知其人不能安抚流民。”
“关西?”郑侠冷哼声,“正是此辈贪功邀利,妄开边衅,生民膏血耗于无用之事,才让北狄蠢蠢欲动。素日只见南征北伐,边地诸将皆以胜捷之势,山川之形,绘图而來,却无人将天下百姓质妻卖女、父子不保、迁移远走、困顿褴褛、拆屋伐桑、争货于市、输官籴米,遑遑不给之状报知于上。”
郑侠连串短句如同礌石般砸出来,身在王安石门下奔走,黎珣这位熙宁三年进士却自有其才能。他相貌鄙陋,但口才不差,指指门外,“不知介夫你说这些,如今在哪里?”
郑侠闻言便怒上心头,双眉轩,厉声反问:“难道没有吗?!”
“……难道很多吗?”黎珣悠悠然地同样反问着,“如果这等苦,生民无人不受,天下早就处处烽烟,你现下如何还能安坐此处?”
。自家身受朝廷俸禄,哪能不为百姓申冤?!
“可恨什?”
听着声音,郑侠抬头。见来人,就收起脸上痛恨之色,迎客声音说不上热情:“原来是东美兄。”
来人黎珣黎东美,扁鼻子,对小眼,下颌突出,硕大肚腩,却看不见脖子,脸上还疙疙瘩瘩,乍看起来像只蛤蟆。其绰号也是如此,只是黎珣听人如此称呼,却从不生气,是个好脾气人。所以才能受得郑侠硬脾气,被王安石三番五次地遣来说话。
看到黎珣来访,郑侠开始担心,他奏章到底有没有让天子看见。
郑侠沉声道:“东美,须知防微杜渐之理。灾患未至时风平浪息,恍若无事,来时便如疾风,bao雨,不可复御。流血藉尸,方知丧败,此愚夫之见。贵于圣神者,为其能防患于未然,而转祸为福也!”
他霍然起身,同样指窗外:“如今之事,正是山雨欲来,藏之未发。不罢弊政,逐*佞,救补于世,悔之晚矣!”
“罢弊政,
郑侠知道自己被王安石看重,要不然前日也不会遣王雱邀自家入经义局做检讨,又让黎珣三天两头地来寻自己说话,但正因为如此,他就决不能坐视王安石败坏国政。如今内外皆忧,难道不是宰相之过?!
“不知介夫在恨着什?”黎珣坐下来笑着问道。
郑侠沉着脸:“只是听说河北流民阻于白马,不得安置。”
“介夫,你这可说错。”黎珣很惊讶地摇起头,“韩玉昆在白马县,凿水井,开沟渠,设营地,将数万流民都安置得妥妥帖帖。要不是他在此事上建有功劳,天子怎会将他迁为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
“县之地安抚住数万流民?”郑侠回想起前几天见到王旁时,说到白马县流民多达数万后就突然收口样子,顿时嗤之以鼻,“笑话,真当世人都是瞎子吗?!白马县可只有两千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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