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如意,敲敲压着席子四角虎镇,退到外面乐班家伎便近前来,将方才停下来歌舞继续下去。
自己都致仕,只要不被欺上门来,也没什好多想,元老重臣体面天子总是要给上点,李中师之所以被调任,也就是天子给他富弼面子缘故。
至于朝堂上勾心斗角烦心事,让还在做着官文彦博去头疼好。
“恋栈不去,活该你头痛!”
春风中,洛水畔,富弼白发银簪,道袍随风,望之有道骨仙风。轻轻击掌,为曲乐伴奏,重又开始欣赏起家妓妙丽歌舞来。
声音越来越低,渐渐不敢再说。
富弼冷哼声。
当初说新党尽是新进、幸进,那是说给诸多熬着磨勘步步向上爬*员们听,要引起他们同仇敌忾之心。但若是当真以为年纪轻轻,能力就会不足,那就是太蠢——换做是他富弼,还有韩琦、文彦博,哪个不是步步超迁,磨勘三年并年,最后步登天?有些话说归说,但心里要明白,不能自己都给弄得糊涂起来。
“除非能挑出其中错,否则就不能说他差!”富弼教训着儿子,“诗赋作得再好,若无治事之才,也不过是进翰林院做待诏命。而如韩冈这般于军事政事上皆有长才,日后才有资格入学士院,少说个边地重臣,甚至宣麻拜相也说不定【注1】。”
父亲给韩冈评价这高,让富绍庭重又看看他文章。只是看阵,还是不觉得有多好,抬头又问着,“以大人看来,这文章中可有何错处?”
注1:在宋时,翰林学士院和翰林院是两回事。翰林学士居于学士院中,身为两制官,为“天子私人”,有草拟诏令之权,是朝廷重臣跃上宰执之位重要台阶。而翰林院,则是以琴棋书画和诗词歌赋来侍奉天子,官名为待诏,也就是天子豢养清客而已。
“韩冈生长在秦州,在熙河为官三载,所历种种,太平官儿生也难逢上次,河湟之事尽在其心中。为父若在政事堂中,那还好说,但现今数年不涉政事,想挑刺都挑不出来。”富弼抬眼瞥着富绍庭,“你若能找出其中错处来,就可以不用跟着为父直留在洛阳。”
富绍庭闻之颜色变,干笑两声,道:“儿子不成材,还是在家中侍奉大人好。”
费半天口水,富弼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富绍庭离开。
自家三个儿子中,就没有个能让他放心。王安石倒是运气,找个好女婿……
不过韩冈越是出色,就越是危险,能看出他潜力不只是王安石和自己。现在要找他错处人,怕是不会太少,并不需自己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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