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厅中角,隔邻两桌军汉声音响亮起来,“都虞什时候醒?现在该午时吧。”
“都虞被那蕃狗害得够惨,这几天他忙得连个安稳觉都没睡好。”
“你还真是能安得下心?明天要是不能赶到京兆府,可是要受军法。”
“马都抢,还要动军法,欺负人也没这欺负。”
“韩官人……”何四躬起腰,赔着笑脸,“有什吩咐尽管提,小店虽然破旧点,热酒热菜还是有。”
何四神态语调微妙变化,韩冈看在眼里,心知多半是自己身份,bao露。不过他也并不是故意隐瞒身份,只是天寒地冻,官服太过单薄,不得不换件厚实罩风外袄。
韩冈身上外袄。里面填是大雁腹部绒毛,用碱水洗过,填进衣服里,再用针线纵横缝成格子状,基本上就是后世羽绒服式样,比羊皮、狗皮或是狐皮之类皮草,都要保暖得多。
如今这个时代,棉花还没有推广,韩冈让人寻找棉种前段时间才送到古渭。平民家用冬衣、被褥,好点人家用多是丝绵,也就是碎蚕丝——禁军厢军到秋时都会下发几两作为冬衣填料——穷点人家则是芦絮。不过鸭绒、鹅绒用人也很多,而在西北,蓄养鸭鹅不多,牦牛绒、雁绒就成首选。
在何四招呼下,韩冈、李信坐下来,李小六抱着包裹站在桌边,等着何四安排下房间,好把行李放下。
不待何四吩咐,跑堂小九便提壶热茶过来,殷勤地把茶斟上。雾蒙蒙水汽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点暖意。
“还请两位官人喝两口暖暖身,等下吃些热酒菜,小人就想办法给官人腾出间房来。”得罪客人是做生意大忌,但何四现在没什顾忌。在后院占房间有好几个商人,俗话说民不和官斗,商人最是敬畏官府。借着官威,让他们把房间让出来也不难。
对何四将要做,韩冈心知肚明,也没有阻止打算。仗势欺人也罢,欺压百姓也罢,这个时代,*员总能得到最好照顾。韩冈无意故作清高,放弃有床有铺房间,睡到大厅里桌子上去。传出去也没人会说他平易近人,为人正直,反而言官会弹劾他有失朝廷体面。
给韩冈、李信倒过茶,何四转手也给李小六倒杯热茶,面面俱到得很是会做生意。只是这个小客栈实在残破点,就连茶也是寡淡得很,跟白水没两样,但用来暖身已经够。穿得再保暖,顶着风雪中走两个时辰,韩冈三人都冻得够呛。端起茶水,韩冈双手握着杯子,从瓷杯中透出热力,温暖着冻得发木手掌。李信、李小六都喝几口,脸色顿时好许多。
何四吩咐小九把三人服侍好,就往厨房跑去。体恤着路来奔波劳累,韩冈让李小六也坐下来。三人今天都累到,时没心力说话,安安静静地口口呷着茶。方才被他们惊扰到其他客人,收回好奇目光,回到自己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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