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韩冈确是个人才,这个灌园之子到底让他惊讶多少次,王韶自己都数不清。连王安石给他信中都赞许有加,只是信中王安石又隐隐约约地提醒他要对韩冈稍加注意。
连国参政都对他有几分顾忌,可以想见,韩冈在京城中不知又做什大事。王韶自认不如王安石远矣,王大参都顾忌人物,自家难道能稳稳地控制?
而韩冈出主意,又将向宝气成中风,这也不知是多少人因他而坏身家性命和前程。故而自踏平托硕部之后,王韶直都在忧心着自己到底还能不能驾驭得破家灭门韩玉昆。
“先用着再说吧……”王韶心神不宁地想着,却又自嘲笑起,“器量毕竟还是不够啊。”
不当有假。
如今王韶是喜忧难分。
附宋七部被灭,等于打断他在青渭左膀右臂,日后想在青渭把话说大声点,又得费心费力。尤其是纳芝临占部,他们对朝廷忠心耿耿,又早早地归附,就是如宋人般。今次遭受灭族之厄,连吹莽城都被焚毁,让王韶也是深感愧疚。
但今次青唐部斩董裕,又斩首千百级,正如高遵裕所说,是当今天子登基以来边功第。只要俞龙珂肯对宋廷献籍纳土,甚至只要装装样子,这个功劳就能算在他王韶和高遵裕头上。在天子面前,他地位将水涨船高,而河湟之事也自然能得到更多支持。
“至少,得把屯田和市易本金给拨下来,”王韶恨恨地想着。他到秦州都两年,从开始就说着要屯田,要市易,要开榷场,要茶马互市,但到现在,连天子和王安石都是空点头,点实际都没有。让他在秦州打饥荒,也得看李师中肯不肯给!现在好,有前次和今次两份大功摆在御前,政事堂也该大方点。
说起来,关于古渭立军奏章也应该能从政事堂被翻出来。当初为跟李师中争胜,他把古渭立军建议呈上去。而后却因为秦州荒田之争,当初他和韩冈起商定计划,连他们自己都忘掉。如今重新提起,反对声音肯定还在,但自己说话声音却已经大许多。
天子当是还想继续看到河湟开边之事上节节胜利,想来也不会再让人阻挠自己行事,解开李、窦之辈给自己束缚,让自己可以放手施为,展胸中抱负。
而旦古渭建军,他就真正拥有军政两方面权力,财权也不再受到秦州束缚。所有准备已久计划、措施、手段,都可以施展出来。这让已经缚手缚脚多年王韶心动不已。
多亏这两场连续胜利。
王韶突然又想起,这两场大战胜利,很大部分功劳都要算到韩冈头上。没有韩冈建议,他就不会连夜赶去古渭,团聚七部攻打托硕。而没有韩玉昆连夜入青唐部,也不会有如今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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