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惟恭恭敬敬地站在谢别身后,微微欠身叫他:"师相。"
谢别坐在榻上应声,指指身侧空着榻面示意他坐下,眼睛仍旧望着堂中正作霓裳舞俏丽女郎。
堂中舞乐歌吹俱是上乘,谢丞相好蓄伎乐声名在外,相府中歌舞自是绝。
孟惟谢过之后便傍着他坐下,仍旧是恭恭敬敬模样,甚至视线略微下垂,并不敢多看他恩师爱宠。
谢别看他眼,莞尔笑,倒也不说他太拘谨,只道:"你赁居那处简陋姑且不论。也太偏僻。翰林编修没有多少俸禄,你既然是世侄,如今又是门生,更未成家,不如就到府上暂住。叫他们给你收拾个院子出来,上朝放衙也方便。"
也能换几个银钱。怎还直留着?"
孟惟闻言,神色闪动,下意识地抬手按向胸口,摸着衣下那个小小梅花形状凸起,低垂下目光:"谢叔叔容禀,父亲去后,小侄母子直过得清贫。后来母亲去,小侄年幼力弱,几乎无以为生,好几次都想要去寻个事做,不再读书。只是父亲生前便希望能光耀门第,母亲亦是叮咛恳切,叫不能忘要光宗耀祖,到底还是咬牙坚持下来,没有放下学业。留着这金锞子,是为时刻感念谢叔叔恩德,二也是为激励自己。小侄想有朝日要是真支撑不下去,连谢叔叔赠金锞子都要典卖,就说明实在与功名无缘,也注定不能面见谢相再道次谢……那便典卖它,不读书,自去寻个行当谋生。"
谢别站起身走过来,执起孟惟手轻轻拍拍他手背说:"凡思,你是个很好孩子。"
孟惟感受着当朝丞相修长手指,那上面没有点茧子,细腻柔软,摸起来就是没做过半点重活。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有那点嫉妒,他想起自己母亲因为过于操劳而病死时候,原本白嫩柔荑已经因为常年操劳而变得通红粗糙,遍布茧子和开裂伤口。
孟惟低下头看着自己指根处茧子,有些为难地道:"这……"
谢别向后靠靠,有些疏懒地道:"无妨。等过两年,你攒些积蓄,成家时候,再另寻处好点宅邸就是。或者更争气些,得天子赐第,再搬出去也还不迟。"
孟惟听得成家,下意识地抬眼看他师相眼。
谢别长得很好,虽然不及当朝天子那样风流俊美得近乎夺目,
他只差点点,也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孟惟觉得很庆幸,庆幸之后是更炽烈憧憬,心里仿佛有把火焰在烧灼着,煎熬得他期冀仿佛成焦渴。
若非手被谢别握着,他定会端起茶水来,仰起脖子喝上三盏。
07
谢丞相贯如春风春水般待人和煦,对上对下都是视同仁温柔平和,其实并没有同谁格外亲近些。他拜相时候年轻得骇人听闻,是以从未做过主考,自然也没有什门生亲故。这次破天荒将个新科进士收入门墙,便连天子都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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