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灯反问:“你可听说过鬼族洗魂之术?”
温雪尘明白。
他点点头:“……尽忘也好。从头开始,无所愁。”
但温雪尘很快又想起个问题:“据所知,洗魂之术只是贴覆掉原先记忆,并不能彻底根除之。那他若是渐渐长大,看到自己这张脸,唤起过往记忆,又该如何是好?”
孩子似是睡得热,呓语两句,测过身来,右手滑出被子,那腕部缠着厚厚白纱,显然是虚位以待,等
九枝灯立起身来,对温雪尘道:“……进来。”
温雪尘顺从地随他摇进青竹殿,在主案前刚刚停下轮椅,九枝灯便伸手搭住桌上朱砂砚,温雪尘只觉眼前诸物像是被骤然泼上层浓墨,阵长风迎面扑来过后,他睁开眼睛,却见眼前转换成条俗世长街:万家灯火从各家窗棂间涌入眼中,街面上人影交错,每张面容看起来都是那般真实有趣。空气中有股独特杏花甜味儿,滋润舒适。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又吵嚷,又动人。
他们立在间瓦舍前,群孩子欢跳着从温雪尘身后互相追逐而过,还将他轮椅撞得拐过半个弯去。
温雪尘面带疑色,抬头看向九枝灯,试图从他眼中寻找到答案。
而他很快就找到。
力气,抬手指向山门处耸立通天柱,道:“离开风陵那日,母亲就站在柱下,六云鹤站在她旁边,用同命符挟持于她,逼回坛。”
也是自那日起,他脚踏入深渊,清流变浊,零落成泥,再无回头可能。
回去总坛后,六云鹤直未曾解开自己加诸在石夫人身上同命符,直到入冬之时,石夫人发病,性命垂危,他才迫于无奈解开这咒术。
听九枝灯提起六云鹤,温雪尘有些好奇:“他是何人?未曾见过他。”
九枝灯笑:“个活死人。”
在进入瓦舍中后,他在卧房里看到个玉雕粉砌小男孩,铺得厚实柔软床榻像极朵云,把他温柔地托举着。床边小桌上则摆着只盛满木屑小桶,和只渐成雏形梨花木右手。
孩子睡得安心又宁静,就像此处是他真正家样。
温雪尘看到那孩子眼眉,轮廓,无不是缩小过后徐行之,哪里还有不明白。
九枝灯徐徐开口道:“封其灵脉后,再闭锁元婴、凝化其形,师兄便变成现在这样。”
温雪尘将轮椅摇至榻前,看向孩子睡得透粉脸颊:“……前尘往事,尽皆忘?”
他已令专人看管六云鹤,每天清晨,便去往他牢笼里,从他身上割下片肉来,不多不少,只是薄如蝉翼片。
由于有灵药吊着,他被割年有余肉,却仍然活得好好。
他从开始气焰嚣张,到现在痛不欲生、心求死,哭天喊地,在这期间,九枝灯从未去看过他次,今后也不打算去见他。
他将无比深刻地体会到九枝灯所说之话深意。
“活着,难道不比死难过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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