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梦见什?”
孟重光本想含糊过去,但不知怎,心念转,便如实答道:“梦见师父。”
徐行之顿顿:“师父怎样啊?”
孟重光答:“他与师兄对饮。”
徐行之想到自己与师父最后次对饮,在那小亭之中,好风如扇,雨打荷叶,自己手执师父酒壶,却放肆地压住师父手,不允许他喝上口。
徐行之倦怠又温柔地重复:“……重光,小灯不是这样人。”
……孟重光住口。
不是他信徐行之话,而是他总算意识到,徐行之平静得太不正常。
清静君于孟重光而言,不过是个挂名师父,待他不坏,但也不至于亲近。
可以说整个风陵山,清静君唯独用心宠着人便是徐行之,除他之外,清静君几乎谁也不过问。
口气,撑开灵囊,扑面而来便是纠缠不休灵魔二气,冲得徐行之眉头皱。
这魔气非常隐蔽,修为较低之人根本不能察觉,但在元婴破裂后,卅罗与清静君元婴碎片便混在处,饶是徐行之也分不清哪片是师父,哪片是悄悄夺占师父身体邪魔外道。
徐行之攥紧灵囊,仰躺在床上,木然望向床顶。
他耳畔响起风陵弟子们悲戚泣声,响起广府君带着哭腔怒骂,但他出奇平静,甚至还能思考。
师父是被魔道之人夺舍,而魔道之中,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侵入师父身体有几人?他又是怎样进入风陵山?他究竟是冲着师父,还是冲着自己?
徐行之抬起左手来,似乎还能感觉到其上残温。
许久
清静君待师兄如父如兄,师兄又是极重情义之人,现如今,清静君死得不明不白,徐行之却作此态度,实在让孟重光费解又难受。
他宁可看师兄痛哭场,也不愿师兄这般自伤自苦。
然而,接下来十数日,徐行之举止行动切正常,在床上静养,偶尔练习用左手拿筷执笔,除此之外,世事纷扰皆不问,倒真像是要这般隐逸下去。
孟重光瞧着心焦,又不知该如何帮徐行之解脱心魔,时气苦不已。
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故,某天,孟重光夜来入梦,梦见清静君与师兄对饮,醒来后不免怔忡,被徐行之发现些许不对。
见徐行之捏住灵囊出神,孟重光又隐隐心疼起来,握住徐行之手:“师兄,查看过这碎片,知道师父是被魔道之人侵占身体。……关于始作俑者,师兄可有怀疑之人?”
徐行之抬目望向他。
斟酌番言辞之后,孟重光试探着道:“这些年以来,风陵与魔道唯交集,便是……”
徐行之断然道:“小灯不会做这样事情。”
孟重光听到徐行之此时还在为九枝灯身边,怔过后,无名火顿起:“师兄!你现在还不肯承认?若不是有他在其中做手脚,这魔人是如何进得风陵?况且,除与他,谁还知道你背上有伤,不能示人?谁还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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