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佑帝看起来很兴奋。
在他身后,盛装妃嫔陆续跟上来。
自然,不包括被勒令在宫中养胎赛罕。
她们说笑着,簇拥着鸿佑帝,会儿说起去年傩仪有多盛大,会儿又说要在仪式上为陛下祈愿,盼望来年风调
方临渊并不觉得是什恩泽。
他只看见,隔着殿门,都隐约可见外头五彩幽光片。
只怕现下要走,也是坏鸿佑帝驱邪仪式。
因此,他没有出声,只是在应声之际,抬眼看向不远处西洋座钟。
戌时刻。
“玉门关这新任守将,倒真有些本事。”鸿佑帝高兴地说。“朕之前都没注意过他,也是你带出来人吧?”
方临渊却只将紧握着双手藏在鸿佑帝视线盲区,面上则副自然神色,平淡地说道:“之前在微臣麾下时,也曾立过两桩小功,臣当时还以为他不过侥幸而已。”
“也许吧。”鸿佑帝说道。“还可再观察两年。”
他面上神色确实高兴。
毕竟,离方临渊玉门关仍然坚不可摧,对他而言,已经足够是件可以庆祝事。
上百头牛羊,充入粮仓。
方临渊眼眶微热。
守城及反击全部经过,奏折里只写只言片语。但只寥寥几行,方临渊却在其中看见许多熟悉影子。
守城布阵,是他在定边之策里详细为卓方游写明。擒贼审讯,是他父亲手札里常记录下习惯,更是用此法反复熟悉敌军用兵之策,打好几回出其不意胜仗。
而他逐出城外时自左右两翼分散突袭兵法,为他兄长首创,手札里亦详细记录过,最适用于围剿未做防备大队人马。
距离赵璴纸条上时间不过半个时辰,难道赵璴布置,就在这驱邪仪式上……
不等方临渊想明,已经有宫女太监簇拥着他,跟在鸿佑帝身后,路上勤政殿二楼高台。
踏出门槛那刹那,方临渊便被眼前幕惊住。
漫天星斗之下,铺展在整个宫禁之内五色灯火,几乎将半边天幕都照成片光怪陆离彩色。
彩幔飘飞,楼宇辉煌。披锦着绣内侍举着仪仗立于五色宫灯之下,将宽有数十丈殿前广场围拢其间。
“林子濯过些时日就能回来,你也该回家去,与徽宁团圆。”鸿佑帝笑着说。
方临渊闻言笑笑,正要应声,却见黄纬入殿内。
“陛下,到时辰,宫里娘娘们也都在殿外等候。”
鸿佑帝嗯声,站起身来。
“方卿既来,与朕起上楼观礼吧。”他说。“大驱傩仪,素来只有宫里人才得以被沐恩泽。”
卓方游全都仔细看过,亦巧妙化用。
他们影子,像真砌在玉门关连绵数十里城墙里般,令它愈发坚不可摧。
他父兄就葬在那儿。
即便他没有亲见,他们站在虎牢关城头魂魄,也定瞧见。
方临渊握着奏折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片刻才压抑着翻涌情绪,将它缓缓合上,双手奉回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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