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里军账已然全熄灯,此时黑沉沉片,唯独正中那座军账里荧荧地亮着灯火,远远看去,像是夜空里高悬轮圆月般。
方临渊掀开帐帘,便见赵璴坐在那儿。
“你还没回去睡?”他神色有些疲惫,问出话嗓音也有些有气无力。
便见赵璴嗯声,抬头看向他。
方临渊在赵璴对面坐榻上坐下来。
夜深,方临渊离开宁北郡大牢。
宁北郡郡守也直候在外头,见他出来时忙迎上前,还个劲地在打哈欠。
“方将军审完?”他殷勤地问道。“这些匪众关在这儿,将军只管放心,如何处置,也只等将军句话。”
像这样硬茬难啃匪徒,旦落网,定然是得吃些苦头。本就是帮打家劫舍罪犯,略施惩处,都是人情与法理之中。
却见方临渊回头看向他。
但他知道,若这样事落在他手底下兵身上,他便是上金殿,以血荐,也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况且,这又跟谁手下兵有什关系呢?
兵马,都是砌就大宣四境屏障砖石,外敌未侵,怎能自毁长城。
许久,他深吸口气,朝着孟诚说道:“你们状况,解。你其他手下还有话要问,过上两日,会再来见你。”
孟诚胡乱地擦着脸上泪。
大家都苦,熬熬就过去。”
说到这儿,他呜咽起来。
“们确实领饷银……分文不差,可他们拿着饷银,却还会饿死……”
之后话,孟诚再说不出口。
方临渊也说不出话来。
“不必如何处置。”他说。“关押好,三餐饮食也不要怠慢。”
“啊?”郡守愣。
便见方临渊嗯声,并没直言,只是说道:“还有许多话要审,这些人深不可测,只怕还有要紧东西没吐出来,这样关口,不能出岔子。”
郡守当即明白,再三承诺会关照好这些匪众性命。
方临渊这才放心,点点头,策马回营中。
“弟兄们,你随便去问。”他说。
“大半年来,们自问没做过亏良心事。们向来只拦路打劫过路商贾,每次只取两成货物,多余粮食和银子都分给兖州百姓。”
方临渊点点头,站起身来,转身离开孟诚监牢。
如他所说,此后任意个匪众,拉来问话结果都是差不多。
他们自打落草为寇之后,除几次战役所误伤士兵之外,他们从没动手劫掠杀人过。抢掠货物与金银,全部登记在册,整座山锁匙也都在方临渊手里,随时都可以前去检查。
他知道寒冷和饥馑是磨蚀人骨血钝刀,从去年秋天刀刀磨到开春,即便曙光就在眼前,也是会将人逼疯。
而他更清楚是……
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军中无粮,主将随时可以奏呈兵部。朝中每年都有积攒给军队粮草,为什他们粮仓里会空空荡荡?
个中缘由,方临渊尚且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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