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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知此话说得不得体,便不再说下去。
“啊,痞子腔,痞子腔!不懂你痞子腔是何打法,你打两句给听听。”曾国藩手在花白胡须上上下地移动好几个来回,才慢慢地说出这两句话来。
李鸿章忙说:“门生这是信口胡说,究竟应以何种态度与洋人打交道,还求恩师指点。”
曾国藩手仍未离开胡须,将李鸿章谛视良久,说:“依看,还是个诚字适当,诚能动人。洋人亦是人,中国人可以诚动之,洋人岂能例外?圣人言忠信可行于蛮貊,这是断不会错。们眼下既无实在力量,尽你如何虚强造作,他是看得明明白白,都是不中用。不如老老实实,推诚相见,与他平情讲理,虽不能占到便宜,也或不至过于吃亏。无论如何,诚信身分,总是靠得住。脚踏实地,蹉跌亦不至过重,想来比痞子腔靠得住些,你说是吗?”
“是,是。”李鸿章点头不已,“门生今后定遵循恩师教诲办理,与洋人推诚相见。”
斑竹林边,艺篁馆里,师生俩推心置腹地畅谈着。西边天空渐由明朗而转成绯红,最后,夕阳终于顽强地冲出云层,在即将坠入西山最后瞬间,露出它火红角。余辉将两江总督衙门照得通明透亮,预示着明天将是个晴朗日子。曾国藩对着窗外仆人招招手。那人进来,双手捧着个约七寸长三寸宽,以暗红织锦饰面小木盒。曾国藩接过小盒,打开盒盖,露出两个墨绿色精美玉球来。他指着玉球对李鸿章说:“这两个和阗玉球,原是穆中堂爱物,在他手心里转过二十余年。咸丰四年穆相病重期间,托康福送给。从那时起,在手心里又转过十七八年。现在,也不需要用它。贤弟目前虽精力充沛,然亦需早加保养。明天是个晴天,正好启程,生无奇珍异宝,穆中堂这两个玉球,就转送给你,权作留给你点纪念吧,愿贤弟为国珍重!”
李鸿章举起双手,郑重地接过木盒,时不知说什是好。这时,曾纪泽拿件丝棉斗篷走进来,对父亲说:“刚才收到九叔从武昌发来信,已于初二日启锚来江宁,这两天内怕要到。”
“哦,沅甫是该到。少荃,们回上房吃夜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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