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甫,知道你有难处。”曾国藩从“尽力办好”四字中,已知容闳艰难。“老夫活五十多岁,经事不少,知天下事有所激有所逼而成者居其半。困难之处,正可看作是激励和逼迫。你拿张纸来,送你两个字,作为暂时分别留念。”
容闳忙拿出张随身携带棉料呈文纸,曾国藩写下两个大字:“患难”。又在旁边写行小字:“余将赴直隶,书此二字送纯甫,以志相交于患难之时也。”写罢,亲手把纸递过去。容闳激动万分,打开从美国带
两江治内大小政事,曾国藩都可以移交给马新贻,唯有两件事他放心不下,要亲自交代番。
第是江南机器制造总局事,他拟亲赴上海行。容闳得到消息,自己驾驶新制火轮船由沪赴宁来。曾国藩十分高兴。他兴致勃勃地登船观赏,并命容闳向采石矶开去。
容闳开足马力,船在江面飞也似地前进,近两百里水路,不到两个时辰便到。曾国藩坐在船舱里,颇有点意气风发之感。到采石矶后,容闳又掉过船头,开回江宁。因为是下水,更快,个半时辰便回到下关码头。曾国藩兴奋地说:“纯甫,这艘船比起安庆内军械所造黄鹄号又要强多,简直与洋人船不相上下。”
容闳说:“与前些年洋人船相比,速度是差不多,但洋人这两年造船又快多。洋人东西日新月异,学不胜学。”
“们中国人并不蠢,只要有志气,今后总可以超过洋人。”曾国藩坚定地说,又问,“这艘船取什名字?”
“还没有名字哩,正等着大人为它命名。”
曾国藩站在甲板上,望着滚滚东去长江水,凝神良久,说:“就叫它恬吉号吧!取四海波恬、公务安吉之意。你看如何?”
“最好!”容闳欢喜地说。
“纯甫,此去直隶,最令挂系就是上海机器制造总局,它还刚上轨道,并不成熟。在中国建机器制造局,是曾某人办桩破天荒事,它也可能成功,也可能不成功,说不定今后还会招致众多非议。不过,依老夫之愚见,这个事业非要办成功不可。中国徐图自强,只能肇基于此。纯甫,看重你,主要还不是因为你留过洋,与洋人熟悉,而是看重你能吃苦、性格坚毅。你千万不要辜负期望,今后不管有千难万难,你都要把这件事坚持办下去。你尚年轻,今后日子还长,是可以看到成功天,老夫却不定看得到。”
“曾大人,卑职感大人知遇之恩,也深知此事重大,卑职定尽力办好。”容闳办机器制造业已经五六年,先前是满腔赤子之心,恨不得两年三年就把美国英国全套机器搬到中国来,让国家立即强盛。这些年来,他在办事过程中,深感处处棘手,步步难行,多少次都想甩手不干,但最后还是挺下来。他本想向曾国藩吐肚子苦水,听曾国藩这说,便不敢再讲,硬着头皮把总督交给担子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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