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
大人要把湘军全部裁掉,卑职以为无论为朝廷着想,还是为大人着想,都不太妥当。这件事,卑职想很久,请大人宽恕卑职鲁莽,听卑职说几句心里话。”
“你说吧,厚庵。”曾国藩动情地说,“多年来,直想多听你说话,可是你总说得很少,以后更难听到你说话。你今天就在这里吃顿便饭,也算是给你饯行,你也就在这里久坐些时候。”
“谢谢老中堂,也就不客气。”杨岳斌说,“从保卫朝廷来说,长毛虽垮,但余部仍不少,江南还未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时候;淮河以北,捻军也日益坐大,虽有淮军,到底不如湘军经验丰富。若把湘军全部撤,缓急之间,如何应付?大清朝立国以来,从未有支控制三千里长江水师;有之,乃大人亲手创建长江水师。大清正因为水师薄弱,所以二十多年来,沿海带备受洋人欺凌,朝廷应吸取这个惨痛教训,大力发展海军,保卫千里海疆。长江水师只要稍加整顿,再多配备些船炮,就可以成为大清朝第支海军。”
“厚庵,你说得对!”曾国藩对杨岳斌将长江水师发展成为第支海军想法极为赞同。
“老中堂,这是为朝廷着想。至于为老中堂你个人着想嘛,”杨岳斌略停片刻后,坚定地说,“老镖师临终遗言说出个共同道理:不做英雄则罢,既做英雄,就不能自剪羽翼。老中堂自创建湘军以来,扫除凶逆,也得罪不少权贵。请恕卑职说句直话,老中堂今日处境,正是二十多年前你老送给汤鹏那副挽联中所说:名满天下,谤亦随之。嫉妒者,仇恨者,不满者,遍布朝野。老中堂已做十多年英雄,事到如今,就定要把英雄做到底。倘若此时不顾切地把全部湘军都裁撤,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说会有什后果出现。”杨岳斌话显然打动曾国藩心。
“依卑职看来,大仗还有可能会打。假如过两年太后、皇上叫老中堂重新带兵上战场,老中堂手下却无精兵强将,打不好仗,太后、皇上会如何看待老中堂呢?朝野官绅又会如何看待老中堂呢?”
曾国藩点点头。
“还有点,卑职总有点担心,怕日后老中堂手下无兵卒,有人会挟嫌诬陷老中堂,不提湘军功劳,尽揭湘军疮疤。那时皇上已长大,太后归政于他,他不知昔日艰难,只看到眼前太平,听信谗言,疏远老中堂。”
曾国藩心里又是怔。他很惊异这个文采不多水师统领,竟然想得比自己还要深长。是,这两三年来,曾国藩几乎还没有腾出时间来考虑皇上长大亲政事,他总认为那还很遥远。经杨岳斌这提醒,他猛然意识到,皇上今年已经九岁,离亲政也只有几年。真,假若到那时自己已无实力,未曾亲历艰苦少年天子,岂不将如同那个少排主样,轻易地辞掉自己这个年老无用又结怨甚多“镖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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