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已自焚于宫中,但至今都未得到证实。彭寿颐等人对此如何措词拿不定主意。这是件大事。既已写伪天王服毒而死,怎能不言及伪幼主呢?曾国藩想,伪幼主是个未满十六岁孩子,在如此兵火慌乱中,能有什作为,死可能性极大,即使逃出城也免不死。为使胜利显得更圆满,曾国藩在中间添上句:“城破后伪幼主积薪宫殿,举火自焚。”想想觉得不妥,因为毕竟没有确证。他又在前面加上“据城内各贼供称”七个字,今后实在不是这回事,也好有个转圜。曾国藩将修改后奏稿再从头至尾读遍,觉得事情是叙述清楚,但意犹未尽。古往今来,这样奏折能有几篇!当年翰林院侍讲学士,决心亲自写段动人文字接在后面,让它与攻克金陵巨大功勋相匹配,成为篇传播海内、流芳百世名奏疏。
曾国藩背手在室内踱步,时时抚摸近来大为稀疏长须,口里喃喃念着,然后坐在桌前,凝神片刻,提起笔来,在奏稿后面补段:“臣等伏查洪逆倡乱粤西,于今十有五年,窃据金陵亦十二年,流毒海内,神人共愤。朝武功之超越前古,屡次削平大难,焜耀史篇。然如嘉庆川楚之役,蹂躏仅及四省,沦陷不过十余城。康熙三藩之役,蹂躏尚止十二省,沦陷亦第三百余城。今粤匪之变,蹂躏竟及十六省,沦陷至六百余城之多,而其中凶酋悍党,如李开方守冯官屯、林启容守九江、叶芸来守安庆,皆坚忍不屈。此次金陵城破,十万余贼无降者,至聚众自焚而不悔,实为古今罕见之剧寇。”
将川楚之役、三藩之役拿来作比较,更突出平定长毛功劳之伟,曾国藩觉得这段话是必不可少,但又恐有自夸之嫌,招来物议,于是干脆再加段:“然卒能次第荡平,铲除元恶,臣等深维其故,盖由文宗显皇帝盛德宏谟,早裕戡乱之本。宫禁虽极俭啬,而不惜巨饷以募战士;名器虽极慎重,而不惜破格以奖有功;庙算虽极精密,而不惜屈己以从将帅之谋。皇太后、皇上守此三者,悉从旧章而加之。去邪弥果,求贤弥广,用能诛除潜伪,蔚成中兴之业。巨等忝窃兵符,遭逢际会,既恸文宗不及目睹献馘告成之日,又念生灵涂炭为时过久,惟当始终慎勉,扫荡余匪,以苏孑黎之困,而分宵旰之忧。”
写好后,曾国藩念遍,觉得这篇奏疏真个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缺,尤其对“宫禁虽极俭啬”以下三个排比句甚为满意,心想,当今疆吏能写出这几句话来怕不多。
奏稿改好,还有个会衔问题,幕僚们不能作主。按道理说,由曾国藩领衔,曾国荃、彭玉麟、杨岳斌会衔最好。
曾国荃功劳最大,应置会衔者前列;彭玉麟、杨岳斌攻下九洑洲,肃清江面,直接保证陆路进攻,厥功甚伟,也理应会衔。但曾国藩想得更深。自从咸丰二年出山以来,凡有大胜仗,报捷折中他从未单独领衔。塔齐布在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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