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兵部咨文报告桩天崩地裂事:咸丰皇帝已于七月十六日驾晏热河行宫,皇长子载淳即位为新主。大行皇帝临终前托孤于八位顾命大臣,他们是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六额驸景寿、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肃顺、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奉上谕,各省将军、督、抚、都统概遵成例,不要来热河叩谒梓宫。
过会儿,曾国藩回过神来,吩咐九弟满弟连夜布置灵堂,传令阖城官吏,明天早成服,会集于总督衙门,给大行皇帝行哭拜礼。两弟走后,曾国藩把房门紧闭,静静地思索着这突发重大变故。
皇上只有三十岁,正当盛年,虽有体弱多病、常常咯血传闻,但曾国藩从没有想到皇上会这快地崩驾。尽管这些年来,皇上对自己有过猜忌,但总来说还是信赖、依畀,尤其是去年实授两江总督,这表明猜忌已大为消除。有此际遇,本人生大幸,正要乘风远飏,岂料……曾国藩心里很痛苦,叹息自己命运多蹇。他拿起兵部咨文,将八个顾命大臣名字再细细地看遍。新主只有六岁,国家大计今后都在这八个顾命大臣手中,自己命运,湘勇命运,乃至东南大局命运,都将听命于这八人安排。八大臣中载垣、端华都是袭爵王爷,名位极高,人却平庸,景寿是个驸马,为人木讷谨慎,无所作为,名列第四肃顺,是曾国藩熟悉而钦佩人。他干练刚明,早为朝野所知,尤其是力主起用汉人平乱,足可证明他是满蒙亲贵中有识之士。曾国藩永远记得,当年出山,正是基于肃顺向大行皇帝荐举,而去年实授江督,更是因为得力于肃顺对大行皇帝劝说。
没有肃顺,说不定会没有今日三军统帅;没有肃顺,说不定现在仍处在孤悬客位尴尬局面。曾国藩是感激肃顺。但肃顺太专权,太跋扈,积怨甚多,仇人甚多,曾国藩直审慎地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不亲不疏关系。另外四人都唯肃顺马首是瞻。端华是肃顺异母兄,载垣与端华亲如兄弟。这样看来,除开个景寿外,其余七人都是党,这党首领便是肃顺。顾命大臣,远者如南北朝傅亮、徐羡之,近者如本朝鳌拜,都没有好下场。顾命大臣地位太高,权力太大,既为别人所嫉恨,又难尽如新主之意。旦新主羽翼丰满,根基巩固,便会嫌顾命大臣束缚。而顾命大臣又往往自恃功高,不甚敬重新主,也就容易为新主制造加害口实。对于这些复杂君臣关系,曾国藩是揣摩得很透彻。何况现在这个顾命大臣首领是如此地刚愎自用,不得人心,又是如此明显地结党拉派,自孤立,他能“顾”得久吗?曾国藩为肃顺前程捏着把汗。
第二天早,安庆城里文武官吏们齐前来督署,身着素服曾国藩带着他们,在大行皇帝牌位面前三叩九拜,然后放声大哭。曾国藩想起咸丰帝对他恩德,动真情,眼角边不断流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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