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塑。黄秋雅背靠墙根坐着,头后仰贴墙。她被剃个阴阳头,丑陋而恐怖。曾听说过,运动初起时,姑姑是卫生系统“白求恩战斗队”发起人之。她十分狂热,对曾经保护过她老院长毫不客气,对这黄秋雅,那更是残酷无情。明白,姑姑其实是想以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就像个走夜路人,之所以高声歌唱,实因为心中惧怕。老院长是厚道人,无法忍受凌辱而投井z.sha。黄秋雅却在姑姑对立面鼓动或是胁迫下,揭发姑姑与叛徒王小倜秘密联络罪证。黄秋雅说万心夜里说梦话时常常高叫“王小倜”,她还说有天晚上她值夜班,回宿舍找东西,发现万心不在。她心中纳闷,个单身女人,深更半夜跑到哪里去呢?她说她正在纳闷时,就看到从胶河岸边那片柳林里,升起三颗红色信号弹,接着她还听到高空中传来轰轰飞机声。她说过会儿,个人影悄悄地潜入宿舍,从身影上看,正是万心。她说她立即把这情况向院长做汇报,但这个走资派与万心是伙,他把这件事压住。她说万心无疑是国民党特务。她揭发这件事已经足可以要姑姑命,但她随即又揭发第二件,她说姑姑多次去县城与走资派杨林姘居,并且还怀孕,流产手术是她亲自做。群众中蕴藏着丰富创造力,也蕴藏着邪恶想象力。黄秋雅揭发姑姑两大罪状,极大地满足人们心理需要,再加上姑姑拒不认罪,动辄反抗,更使每次批斗大会有声有色,成们东北乡邪恶节日。
在黄秋雅上方,看着她那颗怪头,心中有恨,有同情,还有迷茫、恐惧与忧伤。从房上揭下片瓦,瞄着黄秋雅阴阳头。只要松手,瓦就会砸在她头上。但犹豫好久,最终没有这样做。——多年后曾把这事告诉姑姑,姑姑说,多亏你没松手,否则罪又要加重分——进入晚年后,姑姑直认为自己有罪,不但有罪,而且罪大恶极,不可救赎。以为姑姑责己太过,那个时代,换上任何个人,也未必能比她做得更好。姑姑哀伤地说,你不懂……
杨林被架上舞台后,那只踏着姑姑脊背脚移开。他们把姑姑拖起来,与杨林并排着,低头弯腰双臂后伸,像王小倜驾驶那种“歼5”飞机。看着杨林那颗光溜溜大脑袋。这个人,半年前还像神样高不可攀啊,们心里,还盼望着姑姑能与他喜结良缘,尽管他比姑姑大二十多岁,尽管姑姑嫁给他是顶替他死去老婆位置,可他是县委书记,是每月工资百多元高级干部,是下乡坐着草绿色吉普车,身后跟随着秘书、警卫员大人物啊!多年之后,姑姑也说,其实只与他见过面,尽管不喜欢他那个像怀孕八个月大肚子,尽管讨厌他那满嘴大蒜味儿——其实他也是个土包子——但心里还是愿意嫁给他。为你们,为这个家族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