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抱歉地回答:“八爷,不好意思,在这样紧要关头,俺竟然睡着……”
“这才是好样。这个世界上,但凡能干出惊天动地大事情人,都是吃得下饭睡得着觉。”朱八又将四个贾四家大包子推到俺面前,说,“你慢慢地吃着,听把今天发生事情对你讲。今天上午,你公爹削好两根檀木橛,知县带人在通德校场上竖起座升天台,与那戏台遥相望。台前搭起席窝棚,棚前垒起大锅灶,锅香油翻波浪。你公爹,老赵甲,你男人,赵小甲,父子二人喜洋洋。把橛子放在油锅里,煮得十里路外扑鼻香。大锅里炸着香油果,小锅里炖着牛肉汤,吃得爷儿两个嘴巴油光光。单等那明天正晌午时到,就把那檀木橛子钉进你爹后脊梁。县衙门前,依然是岗哨林立,戒备森严。你那个相好钱丁和袁世凯、克罗德全都不见踪影。派咱家个机灵孩儿化装成给县衙送菜小贩,
将那根还滴着香油檀木橛子插在黑猪屁眼上方,对小甲说:
“儿子,开始。”
小甲侧身站成个八字步,往手心里啐口唾沫,抡圆油槌,对准那檀木橛子尾巴,狠狠地就是家伙。只见那根檀木橛子呲地声就钻进去半截。那头黑猪腰猛地弓起来,与此同时,它嘴里,发出冲耳朵眼子嗥叫。那头猪往前冲,就把钱丁从戏台子上掀下去。俺听到钱丁落地时发出响亮声音,好像他不是落在地上,而是落在面大鼓上。接着俺还听到他发出尖厉喊叫:
“亲娘哟,跌死本官。”
尽管俺对钱丁不满,但毕竟有肌肤亲情。俺心中阵刺痛,顾不上身怀着六甲,纵身跳下戏台,扶起心上人。只见他脸色金黄,双目紧闭,好似小命送终。俺咬他手指,掐他人中,终于听到他长长地出口气,金黄面皮也转红。他伸手握住俺手,眼泪在眼眶子里打着转,俺听到他说:
“眉娘啊,你是心头最痛块肉,是死呢还是活着?是醒着呢还是睡着?是人呢还是鬼?”
俺答道:“亲亲冤家小钱丁,说你死吧你还活着,说你醒吧你还睡着,说你是人吧你还像鬼!”
这时候,戏台上大乱,锣鼓敲着急急风,猫胡拉着离格龙。黑猪腚上插着檀木橛子团团转,俺公爹和小甲追猪追成小旋风。山东巡抚袁世凯,被黑猪咬断条腿,鲜血淌在地流平。德军司令克罗德,被黑猪啃去半腚,趴在地上乱哼哼。这真是大快人心事,除两个大灾星。忽然间,霹雷声天地变,袁世凯腿好好,克罗德腚全全,他们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戏台当中,那黑猪摇身大变,变成俺爹老孙丙,趴在地上受桩刑。只听见,槌敲橛子砰砰砰,橛子钻肉噌噌噌,俺爹喊叫震耳聋……
俺心脏扑通扑通急跳着,冷汗把衣裳都溻透。朱八笑眯眯地问俺:
“睡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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