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凄凉。知县想起正在县城通德书院校场上操枪演炮德国军队,再看看被孙丙妖术煽动得如痴如狂马桑镇无知乡民,种拯民于水火责任感油然而生。他心中响亮着铿锵誓言:夫人言之有理,值此危难之际,无论是为国还是为民,都不能寻死,这个时候寻死,其实是种无耻懦夫行为。大丈夫生于乱世,就当学曾文正公,赴汤蹈火,挽狂澜于既倒,拯万民于倒悬。孙丙啊,你这个混蛋,你为己私仇,要把马桑镇数千良民诱导到水火之中,本官不得不收拾你。
孙丙骑着匹垂头丧气枣红马,在轿子前边引导着知县轿夫。马两条大腿被挽具磨去毛儿,裸露着青色皮肤。瘦得尖尖马臀上,沾着些黄乎乎稀屎。知县眼就看出这原本是匹驾辕拉车农家劣马,现在竟然成岳元帅坐骑,可怜马啊!马前活跃着个蹦蹦跳跳、涂红脸青年,手里提着根光滑棍子,看样子是根锄杠;马后跟随着个样子比较稳重、涂成黑脸青年,手里也提着根光滑棍子,看样子也是锄杠。知县猜到,这两个青年,都顶着《说岳》中人物,个是马前张保,个是马后王横。孙丙在马上腰板挺直,手挽着马缰,手举着枣木棍子,动作极为夸张。这样骑马姿态,应该配上匹疾驰骏马,还应该配上边关冷月或是开阔原野——真可惜,知县想——真可惜没有骏马,只有匹不时蹿稀老马,只有条狭窄尘土飞扬街道,还有在尘土中刨食母鸡和在胡同里追逐瘦狗。轿夫跟随着孙丙和他护卫,来到镇子正中个干涸大湾边上。知县看到,在平坦湾底,聚集数百名男人,他们都用红布包头红布束腰,静静地坐着,宛若片泥偶。有几个花花绿绿人,在众人前面那个用砖头堆垒起来台子上,高声大嗓地用悲凉缓慢猫腔调子演唱着令知县这个两榜进士也似懂非懂唱词:
正南刮来股黑旋风~~那是洪太尉放出白猫精~~白猫精啊白猫精~~生着白毛红眼睛~~要把咱们血吸净~~太上老君来显灵~~教练神拳保大清~~杀净那些白猫精~~剥皮挖眼点天灯~~
在大湾旁边个新搭起席棚前面,孙丙翻身下马。那匹马抖擞下乱麻样肮脏鬃毛,吭吭吭吭地咳嗽阵,然后弯曲后腿,拉出泡稀屎。马前张保将马拴在棵干枯老柳树上,马后王横接过孙丙手中枣木棍子。孙丙望眼知县轿子,脸上显出副被知县认为是既骄横又愚蠢表情。轿夫倾下轿杆,掀开轿帘,知县撩着袍角下轿子。孙丙昂首挺胸进席棚,知县跟随着进去。
席棚里点着两支蜡烛,火苗子照耀着挂在席壁上副神像。神像头插雉尾,身穿蟒袍,下巴上部美须髯,三分如孙丙,七分似知县。知县因为与孙眉娘相好,对猫腔历史非常熟悉。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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