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吧!”知县挥下手。
师爷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道:
“大人,你毕竟主幕场,依小人之见,这莱州府,大人不能去,这封电文,也不能这样发。”
“老夫子详说。”
“大人,小人只说句:您这官,是为上司当,不是为老百姓当。要当官,就不能讲良心;要讲良心,就不要当官。”
“这份电文,可是要发给巡抚大人?”
“正是,请老夫子润色。”
“大人,小近来耳聋眼花,头脑也渐渐不清楚,再做下去,只怕要误大人事情。乞求大人开恩,放小还乡养老吧。”师爷尴尬地笑笑,从袖子里摸出张草笺,放在案上,道:“这是辞呈。”
知县瞅眼那张草笺,冷笑声,道:
“老夫子,树还没倒,猢狲就要散!”
马桑镇血案后第二天,知县坐在签押房里,亲笔起草电文,要向莱州府知府曹桂、莱青道道台谭榕、山东巡抚袁世凯报告德国人在高密犯下滔天罪行。昨夜亲眼目睹悲惨景象,在他眼前重重叠叠闪现;百姓们哭声和骂声,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缭绕。他怒火填胸,运笔如风,笔下文字,流露出悲壮激情。
刑名老夫子蹑手蹑脚地进来,递给知县份电报。电报是山东巡抚袁世凯拍往莱州府并转高密县,电报内容依然是催逼高密县速速将孙丙逮捕归案,并要高密县速筹白银五千两,赔偿德国人损失。电报还要求高密县令准备份厚礼,去青岛教会医院,探望脑袋受伤德国铁路技师锡巴乐,借以安抚德人,切勿再起事端。云云。
阅罢电文,知县拍案而起,从他嘴里,吐出句脏话:“王八蛋!”不知他是骂袁大人,还是骂德国人。他看到山羊胡须在师爷下巴上抖动着,鬼火在师爷细小眼睛里闪烁着。知县从心底里就不喜欢这个师爷,但又不得不倚重他。他刀笔娴熟,老谋深算,精通官场切关节,而且还是知府衙门中刑名师爷堂弟。知县要想使本县公文不被知府衙门驳回,没有这位师爷是万万不行。
“老夫子,吩咐备马!”
知县冷笑道:
“说得精辟,还有什话,老夫子并道来。”
“速将孙丙擒拿归案,是大人惟避祸之方,”师爷目光炯炯地逼视着知县,说,“但知道您做不到。”
“所以你要走,”知县道,“你还乡养老是假,避祸远走是真。”
“大人英明,”师爷道,“其实,大人
师爷不怒,只是谦恭地笑着。
“捆绑不成夫妻,”知县道,“既然要走,留也无趣,请老夫子自便吧。”
“多谢大人恩准!”
“等从莱州归来,摆酒为你送行。”
“谢大人盛情。”
“敢问老爷,备马何往?”
“去莱州府。”
“不知老爷去府里做甚?”
“要面见曹大人,为高密百姓争个公道!”
师爷毫不客气地扯过知县方才起草电文,粗粗地掠几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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