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没想到俺会突然地给他行这样大个礼,慌前腿后爪子。他伸出两只手——那时俺就被他手惊得目瞪口呆,那是两只什样子手啊——看样子要扶俺起来,但他并没有扶俺,更没有扶小甲,他只是说:
“免礼免礼,自家人何必客气。”
俺只好没趣地自己站起来。小甲也跟着站起来。他伸手入怀,俺心中狂喜,以为他要掏出沓子银票赏给俺呢。他手在怀里摸索半天,摸出个翠绿小玩意儿,递到俺面前,说:
“初次见面,没什赏你,个小玩意儿,拿去玩吧!”
俺接过那玩意儿,学着他口气说,自家人,何必客气。那玩意儿,沉甸甸,软润润,绿得让人心里喜欢。俺跟着钱大老爷睡几年,接受很多文化熏陶,不再是个俗人,俺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但不知道是个啥东西。
个翘着小辫子干巴老头,正弯着腰,仔细地用团丝绵擦拭着椅子上灰尘。其实那椅子亮堂堂,能照清人影子,根本就用不着擦拭。听到俺咋呼,他缓慢地直起腰,回转身,冷冷地扫俺眼。俺个亲娘,这双眍进去贼眼,比俺家小甲杀猪刀子还要凉快。小甲颠着小碎步跑到他面前,咧开嘴傻笑几声,讨好地说:
“爹,这是俺媳妇,俺娘给俺讨。”
老东西正眼也不看俺,喉咙里呜噜声,不知他是什意思。
随后,在大街对面王升饭铺里吃饱喝足车夫提着鞭子进来告别。老东西从怀里摸出张银票递给他,双手抱拳在胸前作个俊揖,抑扬顿挫地说:
“伙计,路平安!”
小甲噘着嘴,委屈地看着他爹。老东西笑笑,说:
“低头!”
小甲顺从地低下头,老东西把个用红绳拴着银光闪闪长东西挂在小甲脖子上。小甲拿着那东西到俺眼前炫耀,俺看到那是把长命锁,不由得撇撇嘴,心里想这老东西,还以为他儿子刚过百日呢。
后来俺把老东西送给俺见面礼给俺干爹看,他说那玩意儿是射箭用扳指,是用绝好翡翠雕琢而成,比金子还要贵重,只有皇亲国戚、王公贵胄家才可能有这种宝贝。俺干爹左手摩挲着俺小奶,右手把玩着那个扳指
哇,这个老东西,竟然是口标准京腔,与钱大老爷嗓音不差上下。车夫看那张银票票面,苦巴巴小脸,顿时成朵花。他躬到底,二躬到底,三躬也到底,嘴里连珠屁似喊叫着: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嘿,老东西,来头不小嘛!出手大方,看起来定是个有钱主儿,马褂子里边鼓鼓囊囊,定是银票无疑。千两还是万两?好啊,这年头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爹,俺扑通声跪在他面前,给他磕个响头,唱戏样地喊:
儿媳叩见公爹!
小甲看到俺下跪,四爪子忙乱地也下跪,嘣地磕个响头,什话也不说,只是傻哈哈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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