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他小声咕哝,廖吉祥重新把手掬起,让谢鹭再倒,谢鹭怔怔,有些发愣,他惊诧,原来郑铣早知道,知道廖吉祥在南京。
那双手雪似白,淋漓着酒液,湿湿发亮,把酒小心翼翼捧给郑铣,点点滴滴,只够干燥嘴唇沾沾,就漏尽。
郑铣直盯着廖吉祥,回过神才看见谢鹭,那眼神立刻乖戾起来,瞬间就从等死阶下囚变回原来那个高高在上大珰,喝谢鹭声:“狗东西!”
人群有不小波动,行刑开始往后拽他,郑铣不肯后退,拧动着,面颊、眼睛都挣红,凄厉地质问谢鹭:“你凭什……”他怒吼,“凭什得着他!”
行刑把他拽倒,他翻滚着又爬起来,连最后点尊严都丢下,转而看向廖吉祥,羡慕着,嫉妒着:“你又是凭什……”他已经无所凭依,绝望地,像是要落泪,“凭什有个谢鹭?”
是带着圣旨去围郑铣,僵持天夜,零星也动过几次手,最后结果没什出奇,三天后,人们就在通济门上看见屠钥首级,闭着眼,不像个英雄模样。
南京几条大街接连贴出告示,二月初二,要在朝天宫前头处决郑铣,大堆拗口罪名后头,是圈着红圈“凌迟”两个字。
太监净身时已经挨过刀,万岁爷特地体恤,不让挨第二刀,于是大抵是活剐、扒皮两种刑,大珰都喜欢头种,据说比扒皮好受些。
那天是大个晴天,大半个南京城都空,读书、种地,全往朝天宫挤,谢鹭本来不想去,是廖吉祥呆坐在窗边,伤怀地说:“临死,连个送他人都没有。”
他俩这才去,拎着小瓶劣酒,谢鹭想想,也觉得郑铣怪可怜,仇鸾把盖着红印圣旨抖给他看时候,他兴许都不认得那些字。
“时辰到!”行刑拽狗样把他拽回去,监刑扔下签子,廖吉祥旋即转身,紧紧攥着谢鹭手,人群沸腾起来,个个露出疯狂神色,前排很多人高高举着枚钱,那是要跟刽子手买割下来肉片。
人们在往前拥,唯独他俩朝后挤,偶尔有
这像是割韭菜,茬割下来,茬长,要说哪茬比其他更好些,恐怕不见得,蝇营狗苟都为那点权势,个样子。
朝天宫前人山人海,远远,能看见竖旗子高台,台上跪着个扒光衣裳人,两手反绑着,是郑铣。谢鹭拉着廖吉祥往前挤,台上那张脸苍白狼狈,没脂粉和绫罗绸缎,那明艳未减分毫,春桃般,灼灼动人。
谢鹭把廖吉祥护到最前面,抬头就是高台,他拎出那瓶酒,这时才想起来,出门走得急,忘带碗。
行刑看出他俩是来送行,按规矩,必须成全,他牵着郑铣往前摁,让他跪在高台边,勉强看见下面。
廖吉祥撸起袖子,两手掬着,让谢鹭往里倒酒,倒满,他捧着尽量往台上擎,滴滴答答漏不少,郑铣呆呆看下来,满眼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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