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是个青年,顶多十七八岁,张俊脸,穿内官服,藏青色妆花过肩云蟒改机,袖口绣白鹤,抹额上镶玛瑙,至少有正五品。
是宫里出来人。两个解差没敢动,打眼往他身后看,除三五个穿贴里宦官,其余都是锦衣卫缇骑,佩弓刀,带马。
那少年施施然走上来,端着臂,挑着眉,自有股少年得志气派,剔透
谢鹭皱眉,不大信似,戒备地拉开距离,两个宦官马上贴过来:“们爷爷现在替老祖宗管库、管门子,是从七品把总!”
这个“老祖宗”当然不是那个“老祖宗”,而是戚畹,谢鹭惊讶,亦失哈在他那里竟然爬得如此快:“张彩死。”
话落,背后廖吉祥枷响声,像是怕他说出什来,两个宦官急急追问:“怎死?”
谢鹭明白廖吉祥意思,有些事既然已成定局,又何必说出来伤人呢:“锦衣卫去抄织造局时,替他们督公尽忠。”
这结局合情合理,不由人不信,两个宦官半晌没说出话,谢鹭又说:“葬在灵福寺后身,有他个石碑。”
找他们两个押送原因,那俩宦官兜着马,来回把他们几个审视:“那织造局人怎样,知道吗?”
胖子和瘦子对视眼,恭敬回话:“爷爷是问哪个?”
两个宦官似乎也踌躇,商量阵才说:“个叫张彩。”
确实不认得,瘦子张嘴就要回绝,谢鹭抢上句:“认得。”
两匹马立刻朝着他来,谢鹭定定站着,不卑不亢:“要知道是谁问。”
那座小庙,谢鹭第次见张彩地方,也是那傻孩子最后归宿,他也许是幸运,没见到织造局落幕,没和阿留他们起曝尸荒野。
两个宦官显然有些丧气,可能原本指着这差事到亦失哈那儿去邀功吧,谢鹭没多问,听他们说还要到南京亲眼去看,便两厢告辞。
亦失哈,他想要看来是得到,可失去呢,无从估量。
谢鹭蹲下去,把廖吉祥重新背到背上:“要是能背你辈子,就好。”他说,往上看着廖吉祥,廖吉祥像是明白他小心思,缓缓笑:“到阴曹地府,也要你背。”
到阴曹地府……这是触霉头话,可到谢鹭耳朵里,却像蘸蜜似,他脚下摇摆蹒跚,脸上却傻笑,这样踉踉跄跄走差不多里地,前头树林里打横出来伙人,把他们拦住。
马上人哈哈大笑,搭着缰绳瞧着这个鼻青脸肿、叫花子似家伙:“你也配!”
谢鹭随他们笑:“那算,”他低头掸掸衣袍,“你们到南京去问吧。”
两个宦官神色严峻起来,像是要发怒:“你说认得,们就信你?”
谢鹭抬起头,很坦率地看着他们,也是赌把吧,他说:“和亦失哈有交情。”
听到那个名字,两人随即变神情,先后滚鞍下马,有些不知道该恭敬还是熟络狼狈样子,低声说:“们就是亦失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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