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不往前走,很警惕地,沉默地和他对峙,两个人都是孩子,却皆有副大人面孔,谢鹭偏头问屈凤:“这俩不都是廖吉祥人?”
“是呀,”屈凤也搞不懂,“织造局不像郑铣,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看不透。”
“阿留,走开!”亦失哈赶过来,老百姓像片无助浪,被这大个子推得东倒西歪,他就是把劲风、阵狂澜,眨眼吹到到跟前,死死握住张彩手:“你怎来!”
张彩个子才到他肩膀,贴近,像是要投到他怀里:“来看看你。”
“快回去,”亦失哈握他手没有松开,“这地方乱,再说让你哥知道……”
南京城果然翻天。
第二天天不亮谢鹭出城去看,还没出太平门,就碰上屈凤软轿,拿屈凤自己话说:“砍个树,怎闹这大动静!”
路上老百姓络绎不绝,来签押、看热闹、借机做买卖,数不胜数,从城门到梨树林,搭棚子烙饼,吆喝卖水,那个热闹劲儿,和城里没有两样。
轿子抬得费劲,屈凤干脆下来和谢鹭起步行,道两旁都是织造局拉围子,隔几步就是个带刀火者,谢鹭没和屈凤说昨晚事,看眼下这架势,不用兵部出兵,老百姓自己就能把织造局台子给掀。
镇台子仍然是上次那个魁伟女真人亦失哈,两边负责签押是皮肤黝黑安南宦官,谢鹭眼就看见阮钿,刀带鞘抱在怀里,副严阵以待样子。这人很有意思,好恶都写在脸上,看见谢鹭,立刻恶狠狠瞪过来,是个直肠子。
“才不怕他知道,”张彩踮着脚,越过亦失哈肩膀看阿留,“怕你跟着这伙安南蛮子,吃亏。”
极快地,阿留反手把刀背在背上,这是要拔刀,亦失哈旋即回身,大手猛地盖住他握刀手,阿留试着抽刀,但抽不动,回头望向台上阮钿,这时候阮钿已经蹲下来,看戏似地看着这边,缓缓地,摇摇头。
阿留松手,亦失哈也松手,长刀顺着阿留稚嫩却有力背脊滑下去,悬在腰间晃晃,不
先签押全是平头百姓,没钱、没人、没势力,谢鹭和屈凤在人群里看着,他们流着泪在文书上摁手印,然后磨蹭着,有几分卑怯地,把太监讹诈钱从腰包里掏出来,小心翼翼压在文书上。
“下个!”签押宦官扯着嗓子喊声,这些被无辜剥夺财产人就牲口似,被推搡着撵下高台。
“欺人太甚。”谢鹭要去理论,被屈凤按着腕子拦下,正这时候,后头有什人使劲往前挤,谢鹭不经意瞥,居然是灵福寺见过那个张彩。
“给回来!”高台上阮钿突然吼,谢鹭和屈凤回头看,原来是亦失哈从台子上跳下去,正逆着人流往这边挤。
几乎同时,从谢鹭身边窜过去个人,“嗖”地下,挡在张彩面前,因为离得近,谢鹭认出来,是上次拿刀逼着他那个安南孩子,他记得他刀,长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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