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棠也认出他,之前虽然没有交情,但官场上打过照面,他提着前襟半转着身,看样子是想上轿,眼下看是屈凤轿,又迟疑。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屈凤要知道是他,断然不会好心借轿,金棠也看出来,对视刹那,这人眼里闪过丝尖利厌恶。
金棠先拜见,屈凤随即还礼,两人都不出声,老半天,屈凤才咬牙,不尴不尬挤出句:“失敬。”
金棠脸上看不出情绪,淡淡地解释:“
“不知道,”长随答,“说是矮梨树太香,碍着织造局。”
什狗屁由头!屈凤冷笑,双桃花眼随意盯着街面,路上净是拉帮结伙要出城人,偶尔有两个逆行,便显得很扎眼,偏巧他轿子前就有个,穿豆青色绉纱贴里,跛着脚,像是摔跤。
这打扮是品级不入流低等宦官,纯是出于恻隐之心,他迷眼看,那人帽上、裤脚上都有泥,走走停停,显然摔得不轻。
“落轿,”他用扇子柄打轿顶,“前边那个穿青,叫住他。”
长随很瞧不上眼:“又脏又贱,叫他干啥。”
窗子“啪”地从里头关上,谢鹭忽然觉得不对劲,这整件事都不对劲,织造局廖吉祥到南京好些年,梨树年年在,他早不砍晚不砍,偏偏今年砍,要只是为敲诈几个小钱,阮钿饶他相好几棵树,还难吗?
楼梯上“咚咚”响,是急步下楼声音,廊角下袍子抖,阮钿绕出来,楼上女人还在哭,谢鹭愣愣看他,比起愤怒之类,更多是不解。
阮钿好像明白他眼里意思,改之前凶狠无赖,别过头不看他,错身时谢鹭拽他胳膊把:“树非砍不可吗?”
阮钿扬手甩开,没回答,临要上轿,才厉声回他句:“棵也不剩!”
屈凤坐着他蓝帘软轿,在户部街上慢悠悠地颠,推开轿窗,他问跟轿长随:“今天怎回事,到处闹哄哄。”
“前头到兵部,走过去,你问他上哪,送程。”
长随不乐意,这简直是折辱他这个朝廷命官家人:“少爷你平时不是最讨厌那些没有根奴才吗?”
屈凤把脸冷:“怎,叫不动你?”
长随说声“不敢”,忙跑上去,屈凤从轿上下来,扬着头,摆着款款腰肢,翩翩地走,经过那个可怜人,甚至不愿停停,只高傲地回头瞥眼,这眼,他却愣住。
那人细长脸,丹凤眼,鼻梁骨很高,右眼下有颗小痣,他认得,是廖吉祥左膀右臂,高丽人金棠。
“听人说是织造局要砍矮梨树,”长随咂下嘴,“老百姓都疯。”
“梨树?”昨晚喝多,屈凤闭目揉揉太阳穴,“什乱七八糟。”
“反正咱家没有林产,”长随幸灾乐祸,“让他们闹去!”
屈凤没说话,这种“杂”事,他压根不放在心上,他闲闲看着轿外,整个南京城好像胀起来,过路行色匆匆,街两旁有股躁动气息。
“为什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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