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鹭用余光瞄屠钥:“下官
过小拙娇娇笑着,在几个相熟大人之间周旋,生气盎然,也颇好看,谢鹭低头抿口茶,还没咽下,背后就有人叫,他回头看,是个童稚小宦官,很恭敬地屈着身:“督公请。”
谢鹭完全是无心,朝屈凤投个眼神:“请个?”
小宦官很机灵,又晓得事体,冷冷往屈凤身上瞟:“谢大人从北京来,督公想和您叙叙乡情。”
谢鹭这就没什好说,跟着他过去,小厅不大,光线极暗,桌上燃根蜡,郑铣在官帽椅里斜坐着,不大讲究地支着肩膀,屠钥站着,弯下腰贴着他脸,像是在说悄悄话,突然间郑铣推他把,哈哈大笑。
屠钥把他逗乐,自己也很开怀似,抬眼看见谢鹭,脸色冷下来,背转过身,到桌子那边摆弄镇纸去。郑铣笑得颤巍巍,朝谢鹭扬扬手:“春锄啊,来。”
郑铣把他那比荔枝色还艳嘴唇抿抿,很突然地扯开个笑,他话音极轻,是大人物特有那种轻,叫人不得不细听:“今儿高兴,咱家敬大伙杯。”
立刻有小宦官递杯满酒,他抬手接过来,仰脖干,两排站得笔直大臣随即把自己酒端起来,扯开嗓门比着喊:“谢督公赐酒!”
“好,你们很好,”郑铣满意地点点头,“都吃吧。”
他也就二十七八岁?谢鹭猜测,说话做派却完全是块老姜。郑铣放下杯抬头,正看见这北京贬来六品小官傻傻盯着自己,他微正过身,老气横秋地问:“谢探花,南京菜还吃得惯?”
所有目光齐刷刷拢过来,谢鹭惊,他是甲申榜探花,全兵部都知道,可没人提这个茬,因为他们与他有云泥之别:“还惯,”他忙站起来,鞠躬,“谢督公挂怀。”
谢鹭字春锄,被这亲热地叫,他有些不自在:“下官不敢。”
瞬间,郑铣变样子,笑意收起来,也不说话,就那干巴巴坐着,像是动气,谢鹭熬不住,只得趋步过去。
郑铣并没叫他坐,而是拿手指轻点着桌角:“家眷过来吗?”
“父母早逝,糟糠留在北京。”
郑铣菖蒲般长睫毛倦怠地扇扇:“妾可以带过来嘛。”
“好,”说着,郑铣起身,也没别话,递手让小宦官扶着,慢悠悠往偏厅走:“吃你们吧。”
他这是找屠钥去,谢鹭缓缓坐下,刚坐定,屈凤就说:“别被镇住,他翻来覆去就那两句,空心楠木,肚子里没东西。”
“他什来历?”谢鹭把手在汗巾上揩净。
“直在宫里头,头两年到广西监矿,应该是没少捞,”屈凤讥讽,“要哪来银子买这个镇守太监。”
谢鹭口干,探身倒杯茶功夫看见过小拙,他穿件素袄,下身条绣金画裙,腰上掐着几十个细褶,稍走动就款摆如水纹,他该是和郑铣道来,之前竟没发觉,也是应那句老话,牡丹开着,谁还瞧得见海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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