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鹭忙摆手:“比不你们南京人,连侑酒小唱都十足恣肆。”
“这里头?”屈凤疑惑,用扇子柄指着雕花门,“哪个?”想想,他恍然大悟,“你说,别是戴芍药花那个吧?”
谢鹭没想到他猜即中,而屈凤呢,改刚刚洒脱大气,谨慎地压低声音:“那哪是寻常小唱,背后有姓郑给他撑腰呢。”
谢鹭往他近前靠:“哪个姓郑?”
屈凤把拉住他手,冰凉五个指头,仿佛抓到心坎里:“天底下阉人最多,要数北京和南京,北京不说,在南京……”说着,他把谢鹭往远处拽,“有两个大珰,个是正四品提督
似乎是同类人,谢鹭上前步,站到他侧手:“听口音,你是本地人?”
“应天府人,原来在礼部,祠祭司主事,这回算是平调。”
他身上有股习气,谢鹭三两句就咂摸出来,天然洒脱公子习气:“从礼部到兵部,算是走高步。”
屈凤眼睛很漂亮,狭长,眼尾上挑,用这眼,他把谢鹭淡淡瞧:“从北京都察院到南京兵部,谢兄这是走低啦。”
谢鹭没作声。
上谢鹭嘴角,“这地方只通行四个字,”他顿,虚着声,把热气朝那唇齿间吹,“酒、色、财、气……”
这张脸娟秀伶俐,比娇娘不差毫分,谢鹭愣愣,生硬地抽回手,忽忽悠悠站起来,撞开椅子往门口走,雕花门紧闭着,他扬手推,早春料峭凉风迎面扑来。
月牙还在檐角挂着,梧桐树上传来“咕咕”鸟鸣,谢鹭反手把门扇在背后推死,偏头,左手廊上看见个孤坐侧影,瘦削、挺拔,他认认:“屈大人?”
人影站起来,团领大衫随着细风摆摆:“谢大人。”
那人执着扇,缓缓从幽暗步廊下走出,月光先照上他当腰条崭新素银带,然后是胸前满绣六品鹭鸶补子,最后是张少年英气脸。
“听说是得罪权珰(3)?”
谢鹭伸出左手食指,朝天指指:“得罪司礼监掌印‘老祖宗’。”
屈凤饶有兴趣,初春天儿,“唰”地摇开折扇:“怎回事?”
“是甲申榜出身,这榜是他钦点,别人都去谢恩,没去。”
屈凤极敬佩地挑高侧眉毛,看过来眼神星子样亮:“有胆气。”
屈凤,字思慕,这趟和谢鹭同调到南京兵部,也是六品主事:“才醒?”
两人并不熟,方才接风宴上头次搭话,屈凤眼下却用白话同他攀谈,谢鹭有些惊讶,但没客套:“酒量不好。”
屈凤笑,粲然,露出左右两颗小虎牙,显得稚气:“练吧,南京不比北京,酒量是头道门面。”
阵西风吹来,吹得浓云遮蔽月亮,松枝“沙沙”作响,大概是喝酒,谢鹭随意得近乎莽撞:“你怎不在屋里坐着?”
屈凤却不介意,直爽地撇撇嘴:“那里头,”他把眼翻,“呆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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