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鸟仙孙哑巴,几十年酸甜苦辣涌上心头,想当年也曾骑马挥枪闯荡天下,想当年也曾穿绸挂缎吃香喝辣,那时马蹄如雪,披风似血,犹如凤凰展翅孔雀开屏,繁华易逝,富贵如烟,自从沙月亮悬梁自尽,上官来弟就走倒霉盘陀路,疯疯颠颠,人皆可夫,人人唾骂,这辈子活得好不好?说好是没人可比好,说坏是没人可比坏,咬紧牙关横下心,跟着鸟儿韩折腾吧……来弟浮想联翩,几次鼻酸但终没落泪。
月光实在是太美好,清清冽冽,洋洋洒洒,如水漫下,落在草叶上,窸窣有声。
沼泽地里浅薄水面上银光闪烁,金屑银粉碎琉璃,凉森森淤腐草气味伴着这美丽月色轻清地弥漫在天地之间。
鸟儿韩空着手回来,他说已下好马尾套,等会儿去拿鹭鸶就行。今夜月光灿烂,鸟兽虫鱼都乱时钟。鱼虾嬉戏明月光,鹭鸶月下捕食忙。鸟儿韩说往常夜间,鹭鸶是单脚独立夜不动,但今夜它们蹑手蹑脚地在水边徜徉,弯曲长脖伸伸缩缩,宛如柔软弹簧。鹭鸶高腿长颈,顾盼自如,站则立场坚定,动则悠闲信步,鹭鸶真美啊!在来弟心目中,弯腰钻进窝棚鸟儿韩正是只鹭鸶。
他坐在来弟身旁,他身上蓬勃如毛野草味道和清凉如水月光味道被来弟贪婪地吸食着,令她清醒令她迷醉,令她舒适令她猖狂。在等待鸟儿上套时间里,在这远离村庄温暖窝棚里,女人衣服是自己脱落,男人衣服是被女人脱落。鸟儿韩与来弟这次欢爱是对高密东北乡广天阔地献礼,是人类交欢示范表演,水平之高高过钻天鸟儿,花样之多多过地上花朵。他们简直不要命,眼睛昏花月亮嘟哝着钻进团白云中休息去。鸟儿韩伏在来弟身上,想起在日本大荒山里件伤心事,他说:“来弟,来弟,在你之前是见过女人身体……”来弟眼睛在蟋蟀呜叫幽暗中闪闪发亮。她说:“你说给听吧。”鸟儿韩搂住她细腰道:“说给你听。”
鸟儿韩像锄地农夫样,边挥锄头,边讲故事。他说那年他在秋天山坡上想偷根玉米吃。日本大荒山上黄叶红叶色彩斑斓,野花喷香,开遍山坡。那时破菜刀已经丢,头发胡子长长,纠缠成团,身上披着破纸,七分更像鬼,三分不像人。玉米棒子已经被掰走,只有玉米秸像寡妇样哭丧着脸站着。搜寻着,不相信他们能掰得这干净,穗也不剩?果然被找到穗玉米,剥开皮,咯嘣咯嘣啃着吃,好久好久没吃人粮食,牙酸牙晃,玉米清香。
玉米叶子哗啦啦响,以为狗熊来,狗熊与是冤家,其实怕它。慌忙趴下,像具羞愧尸体,呼吸自然也屏住。来者不是狗熊,是个日本人。刚开始以为是个男人呢,因为她穿着套肥大帆布工装裤,套着件土黄色对襟大褂子,腰里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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