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手铐锁住他手腕。警察把他拖起来,架着他往外走。他半边脸上沾满泥土,牙缝里渗出血丝。个背着保温箱小男孩溜进院子,用稚嫩嗓音呼喊着:“冰棍!冰棍!奶油冰棍!”小男孩生着颗圆溜溜大脑袋,两扇招风耳朵,额头上布满皱纹,漆黑大眼睛里,流溢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绝望光芒。他龇着两颗长长白门牙,像家兔样。沉重保温箱勒得他细长脖颈显得更长。他穿着件破烂背心,根根肋骨凸现出来。他穿着条大裤头,更显得两条腿细如麻秆。他小腿上生着些化脓小疮。他穿着双号码很大旧胶鞋,走起来噗哧噗哧响。教徒们没人买他冰棍,小男孩失望地走。望着男孩苦难背影,心中阵酸痛,但可惜口袋里没有分钱。男孩嘹亮、唱歌样呼喊声在教堂外边小巷里响起,他似乎并不像想象那样悲伤……
母亲双手扶着膝盖,端坐在小凳子上,她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丝风儿也没有,满树槐花突然垂直地落下来。好像那些花瓣儿原先是被电磁铁吸附在树枝上,此刻却切断电源。纷纷扬扬,香气弥漫,晴空万里槐花雪,落在母亲头发上、脖子上、耳轮上,还落在她手上、肩膀上,她面前栗色土地上阿门!
这时,那个刚刚讲罢经老牧师,步履蹒跚地走出教堂。他手扶着门框迷茫地看着槐花齐落奇景。他生着砖红色乱发,瓦蓝眼睛,通红大鼻子,粗疏黄胡子,嘴巴里镶着耙齿样铁牙。惊悚地站起来,好像看到传说中父亲。
栗姥姥挪动着小脚跑过来,为们双方做着介绍:“这是马牧师,是们老马牧师长子,他是专程从兰州回来主持教务。这位是上官金童,是们老教友上官鲁氏儿子……”
其实,栗姥姥介绍纯属多余,因为在她尚未报出们名字之前,上帝便启悟们心智,使们知道彼此出身。这个马洛亚牧师和回族女人生出来杂种,同父异母兄弟,用他生着浓重汗毛通红大手,紧紧地抓住,泪花在他蓝眼睛里滚动着,他说:“兄弟,直在等待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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