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绕点弯就绕点弯吧,今年走不到,明年继续走,豁出去,早晚有走回中国那天。”老邓说:“也只有如此,在长白山伐木时,听说小日本跟朝鲜连着,咱先到朝鲜,再回中国,死在朝鲜,也强似死在日本。”
三个人正商量着,就听到山下人声鼎沸,狗叫,锣响,坏,日本人搜山。
他们慢慢住山头撤。老邓说:“兄弟们,咱千万别拆伙,单个崩,就被他们收拾。”
他们到底被冲散。鸟儿韩蹲在墩竹子里,看到有个穿着破烂男式制服上衣黄脸女人,双手端着杆猎枪,战战兢兢地搜索过来,她左右,是些拿着柴刀木棍老人,个脸色苍白男孩,跟在女人背后,用柄铁铲子,敲打着个破铜盆。几条瘦狗,在他们前头有气无力地叫着。可能是为壮胆,搜山老人、妇女、儿童,都虚张声势地喊叫着,间或还放枪。那条黑白间杂瘦狗,对着鸟儿韩藏身竹丛,尾巴夹在双腿间,边倒退边狂吠。瘦狗丧心病狂状态,引起黄脸女人注意。她端平猎枪,对着竹丛,怪叫着。她从粗大袖管里褪出来像蜡棒样手脖子,剧烈地哆嗦着。鸟儿韩从竹丛中蹿出来,高举起切菜刀,对着那妇女,当然也对着黑洞洞枪口,猛地扑上去。那个黄脸妇女像遭突然打击狗,声音转调儿,扔下猎枪便跑。鸟儿韩菜刀紧擦着她头顶草帽子劈下去。帽子被劈破,露出干枯头发。女人哀鸣着跌倒。鸟儿韩斜刺里冲下山坡,几下子便蹦到被金黄树冠遮掩得密不透风山谷里。日本人吼叫、狗狂吠,把面山坡吵翻。
老邓和小毕被日本人抓住——正所谓因祸得福——日本投降后第二年,他们被当做战俘引渡回中国,而在围剿中突围逃跑鸟儿韩,却注定要在北海道荒山密林中,苦苦煎熬十三年,直到那个大胆猎户把他当做冬眠狗熊,从雪窝子里掏出为止。
在最后个大雪弥漫冬季来临之时,鸟儿韩头发已长得有米多长。
头几年里,他还用那把破菜刀隔段时间切削次头发,但那把菜刀,终于被磨成块废铁,失去任何使用价值,头发便自由地生长起来。从海边劫掠来油布围裙和女人上衣早已成条条缕缕,挂在那些生长着尖刺灌木枝条上。现在他身上用柔软藤萝捆扎着些从山外稻田里弄来稻草和化肥包装纸,走动就嚓嚓啦啦响,宛若只恐龙时代怪物。他像野兽样,在山林中划出自己势力范围,这里群灰狼,对他敬而远之,他也不敢招惹它们。他知道这群狼是由对老狼繁殖。在第二个冬季里,那对新婚不久狼曾试图把他吃掉,他也想剥掉它们暖蓬蓬皮做洞中铺垫。起初,他与它们远远地打量着,狼对他有所畏惧,但食肉类野兽那种不屈不挠耐心使它们长久地坐在他栖身山洞前溪流旁,个夜晚接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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