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盼弟用纱布缠住马排长头,缠圈又圈,直缠得他无法张嘴。
上官盼弟站在
离奔跑,就像网中鱼儿蹦跳。拥拥挤挤地渐渐被拢在磨房前这段坚实街道上。
哑巴冲进俘虏群,对准巴比特肩膀打拳。巴比特身不由己地转个圈,再次面对哑巴。他大声咋呼着,完全是洋文,不知是骂人还是抗议。哑巴举起缅刀,刀光闪闪。巴比特抬起胳膊,好像要遮挡那刀寒光。
“巴比特——!”六姐从母亲身边跳起来,跌跌撞撞往前扑去,但只跑几步,便跌倒。她左脚从右腿下伸出来,身体歪在烂泥里。
“拦住孙不言!”鲁立人大声发布命令。哑巴身后敢死队员拧住他胳膊。他,bao躁地叫唤着,把扯着他胳膊敢死队员甩得像稻草人。鲁立人跳过水沟,站在路边,高高地举起只手,招呼着:“孙不言,注意俘虏政策!”孙不言看到鲁立人,停止挣扎。敢死队员放开他胳膊。他把缅刀缠到腰里,伸出铁钳般手指,抓着巴比特衣服,把他从俘虏群里拖出来,直拖到鲁立人面前。
巴比特对鲁立人说洋文。鲁立人简短地说几句洋文,并把手掌往虚空里劈几下,巴比特便安静。六姐对着巴比特伸出只求援手,呻吟着:“巴比特……”
巴比特跳过水沟,把六姐拖起来。六姐左腿像死样。巴比特抱着她腰吃力地提拔她,肮脏不堪裙子像皱巴巴葱皮样褪上去,白里透青腰臀却像鳗鱼样滑下来。她搂住巴比特脖子,巴比特架住她腋窝,这对夫妻终于站起来。巴比特忧悒蓝眼睛看到母亲,于是他便架着伤脚六姐,艰难地移过来。他用中国话说:“妈妈……”他嘴唇哆嗦着,几颗大泪珠子从深眼窝里流出来。
路边水沟里浪花翻腾,马排长推开压在他身上司马支队士兵尸首,宛若只特大蛤蟆,缓慢地爬上来。他雨衣上沾着水、血、泥巴,像癞蛤蟆身上斑点。双腿弯曲着他站起来,抖抖颤颤既可怕又可怜,马虎看像个狗熊,仔细看像个英雄。他只眼珠被抠出来,像只闪着磁光玻璃球儿悬挂在鼻梁侧,嘴里脱落两颗门牙,铁下巴上滴着血水。
个女兵背着药箱冲上来,扶住前仰后合马排长。“上官队长,这里有重伤员!”女兵喊叫着,她单薄身躯被马排长沉重身体压得像棵小柳树样弯曲着。
这时,胖大上官盼弟带着两个抬担架民夫,从大街上跑过来。顶小小军帽扣在她头上,帽檐下脸又宽又厚,只有她从二刀毛中挑出来耳朵,还没丧失上官家清秀风格。
她毫不迟疑地摘下马排长眼球,并随手扔到边。那只眼球在泥土上噜噜转动着,最后定住,仇视地盯着们。“上官队长,告诉鲁团长……”马排长从担架上折起身,指着母亲,说,“那个老婆子,打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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