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装着用胶泥捏成泥丸,三姐亲眼看到过他绝技:有两只鹧鸪在半空中追逐着交尾,他拔出弹弓,根本没有瞄准,似乎是随随便便地射出—个泥丸,个鹧鸪便垂直地落下来,恰好落在三姐脚下。鹧鸪头被打得粉碎。另只鹧鸪惊叫着往空中钻,那人又射出丸,鹧鸪应声落地。那人捡起鹧鸪,走到三姐面前。他看看三姐。三姐用仇恨目光看着他。樊三大爷已到家进行过驱逐外乡人宣传,煽起们对外乡人仇恨。那人非但没捡三姐脚前那只鹧鸪,反而把手里那只鹧鸪也扔过去。他声没吭就走。
三姐捡回鹧鸪,让母亲吃上鹧鸪肉,让姐姐们和司马家小混蛋喝上鹧鸪汤,让上官吕氏吃上鹧鸪骨头。她咀D爵骨头声音很响:嘎嘣!嘎嘣!三姐保守外乡人赠鹧鸪秘密。鹧鸪很快变成味道鲜美乳汁,进入胃肠。
有几次,母亲曾试图趁睡着时把乳头塞到司马家小男孩嘴里,但他拒绝接受。他吃着草根树皮成长,食量惊人,只要塞到他嘴里东西,他都律咽下去。
“简直像头驴”,母亲说,“他生来就是吃草命。”连他拉出粪便,也跟骡马粪便样。而且,母亲还认为他生着两个胃,有反刍能力。经常能看到,团乱草从他肚子里涌上来,沿着咽喉回到口腔,他便眯着眼睛咀嚼,嚼得津津有味,嘴角上挂着白色泡沫,嚼够,抻脖子,咕噜声咽下去。
村里人发起与外乡人战斗。先是樊三大爷去跟他们说理,礼请他们出境。外乡人推举出代表、就是赠三姐双鹧鸪、人称鸟儿韩捕鸟专家。他按着腰间双弹弓,据理力争,毫不退让。他说这高密东北乡原本是无主荒地,大家都是外乡人,你们住得,们为什住不得?话不投机,很快便吵起来,吵到激烈时,便开始拉拉拽拽、推推搡搡。村里个冒失鬼,人送外号痨病六,从樊三大爷身后冲出来,抡起铁棍,对准鸟儿韩老娘脑袋便是棍,那老婆子脑浆进流,断气身亡。鸟儿韩哀嚎声,好像受伤狼。他从腰里拔出弹弓,弹指间射出两颗泥丸,打瞎痨病六双眼。接下来是场混战,外乡人渐露败势,鸟儿韩背着老娘尸首,且战且退,直退到村西大沙梁子下。鸟儿韩放下母亲,拔下弹弓,装上颗泥丸,瞄着樊三大爷说:“当头,不要赶尽杀绝吧?兔子急也咬人!”言未毕,嗖溜声,颗泥丸射中樊三大爷左耳。鸟儿韩说:“看在都是中国人份上,留你条命。”樊三大爷捂着豁成两半左耳,声不吭地退。
外乡人在沙梁子下搭起几十个窝棚,争得立足之地。十几年后,这里便成个村庄。又过几十年,这里变成个繁华大镇,房屋与大栏镇几乎连成片,中间只隔着个大池塘,条小路。九十年代,大栏镇撤镇设市,沙梁子镇变成大栏市湾西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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