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摸狗,打架斗殴,撬寡妇门,掘绝户坟,做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养兵千日,用兵时,今日就是被乌鸦啄瞎眼珠子,啄出脑浆子,咱也得把这事办利索。堂堂镇之长带头打冲锋,谁敢偷懒磨滑日谁十八辈子祖宗!干完这事,请你们喝酒!你给起来,他拽着车夫耳朵,说,把车赶过来。伙计们,抄家什,打!
这时,从金黄麦浪里游来三个黑小子,近前才看清是孙大姑三个哑巴孙子。他们都光着背,穿着同样颜色短裤。最高哑巴手里,提着柄柔软长刀,抖动起来哗啦啦响;次高哑巴手里,持着把木柄腰刀;最矮那个哑巴,拖着柄长把大朴刀。他们瞪着眼,嘴里啊啊手比划,表演着痛心疾首。
司马亭眼睛亮,逐个拍拍他们头,说:好小子们,你们奶奶,你们兄弟,都在这车上,咱要把他们安葬,乌鸦霸道,欺负人,乌鸦就是小日本啊,小子们,咱跟它们拼!你们听明白吗?姚四不知从何处钻出,对着他们打哑语。眼泪和怒火从哑巴眼中喷出,他们舞着刀挥着刀拖着刀向乌鸦们冲去。
你这个滑头鬼!司马亭抓着姚四肩膀摇撼着,你钻到哪里去?
冤枉啊,镇长,姚四说,去请他们三兄弟。
哑巴三兄弟跳上马车,站在车杆上,刀光血影,破碎乌鸦纷纷落地。都上去!司马亭喊。众人拥而上,与乌鸦开战,骂声、打击声、乌鸦叫声、翅膀扇动声,混成片。尸臭味、汗臭味、血腥味、淤泥味、麦子味、野花味,搅在起。
破碎尸首横七竖八地堆在土坑里。马洛亚牧师站在高高拱起新土上,念叨着:主啊,拯救这些受苦受难灵魂吧……眼泪从牧师湛蓝眼睛里流出来,流经他脸上那几道结着青紫血痂鞭痕,滴到他破烂黑色长袍上,滴到他胸前那个沉甸甸青铜十字架上.司马亭镇长把马洛亚牧师从土堆上拉下来,说:老马,您到边上歇会儿吧,您也是死里逃生。
男人们开始往土坑里填土,马洛亚牧师脚步踉跄地对着们走来,太阳已经偏西,他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望着马牧师,母亲心脏在沉甸甸左乳下不规则地跳动。
太阳放出红光时,个巨大坟头出现在墓地中央。在司马亭镇长指挥下,死难者家属跪在坟前磕头,并履行义务似有气无力地啼哭几声。母亲提议死难者家属向司马亭和他收尸队磕头,以示感激。司马亭连声说:免吧,免吧。
送葬队伍迎着血红落日返程。母亲和姐姐们落在后边,马洛亚晃动着高大身体走在最后边。断断续续队伍拖足有里长。人们浓厚身影,倾斜着躺到金红色麦田里。在血红黄昏无边寂静里,响着沉重脚步声,响着晚风从麦梢上掠过声音,响着沙哑啼哭声,响着在墓地中央那棵华盖般大桑树上昏睡天肥胖猫头鹰睡眼乍睁时第声哀怨长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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